那一抹如水温柔

那一抹如水温柔
翁秀美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 2010年04月15日 第 07 版）
　　人生最美的情感，莫过于青春的初恋，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是虽有万语千言却又张口结舌的局促与忐忑，是花儿半吐的婉转与含羞，是静静等待中慢慢升起的一缕温柔。
1957年，由黄宗江编剧，新中国首位女导演王苹执导，在电影的长空共同书写下军事题材影片的第一抹温柔，流经半个世纪而不衰，这就是抒情诗般的电影《柳堡的故事》。影片以其特有的含蓄、委婉和细腻，讲述了一个优美如诗的军旅爱情故事，加上婉转动听的《九九艳阳天》歌曲，更觉浪漫清新。来自南京军区前线话剧团的廖有梁、陶玉玲用本色自然的表演，还原了一段18岁青春的纯洁爱情，有一种清水出芙蓉般的美。
　　难以忘记，黑白片中那温柔的柳堡和柳堡的那一抹如水的温柔。
　　水田，木桥，小河淌水，杨柳多情，布谷声声，和风阵阵，缓缓的风车转呀转，转起战士和村姑甜美的爱情，是那么自然，干净。18岁的小哥哥初见二妹子，爱情萌芽悄然生长。鬼子来抢粮，紧急中战友马小宝鞋带断裂，二妹子扯下围裙带子交给副班长李进救急。在河边，李进将带子还给二妹子，腼腆说了句，还你吧，没舍得用。此时，风轻柔，水婉转，他当真是没舍得用，部队归来时，马小宝赤着脚，手里提着鞋，乐呵呵地和村民打招呼。看到这里，不觉微笑，情愫暗生之时，对方的任何物件，即使普通的一根带子，也仿佛至宝般珍贵。
　　李进受伤未出操，二妹子提水慰问，面对姑娘递过来的开水，李进心慌意乱，水泼洒出来，烫得哈气搓手，神情却无比温柔，悄悄抬起眼光看看姑娘，又赶紧躲开，如此反复四五次，此刻，十八岁的哥哥一定是脸红心跳不已；姑娘提壶离开，又情不自禁，恋恋不舍地掉头张望。情窦初开的少年情怀啊，朦胧如梦，美妙如诗。李进上战场时，二妹子偎在树下默默遥望的身影将爱情映成了一幅温情脉脉的国画；李进在船上救下二妹子，彼此深情地对视，爱情无言地在眼光中流转、停驻、生根。此情此景，怎不让人怦然心动？当时扮演副班长李进的演员廖有梁只有20岁，扮演二妹子的演员陶玉玲22岁，正值青春年华，将少年人的纯美爱情演绎得真实而出彩。
　　两人的爱情始终未曾说出口，为解救全天下的劳苦大众，副班长最终放弃爱情，全身心投入**事业。5年后，成为连长的李进重新回到柳堡，和一直等待着他的二妹子重逢，船上相见，天地为之酣畅。“九九那个艳阳天，十八岁的哥哥细听我小英莲，哪怕你一去不复返，哪怕你十年八载不回还。只要你不把我英莲忘，只要你胸佩红花回家转。”九九艳阳天的歌声清亮欢快地响起，李进第一次握住二妹子的胳膊，爱情幸福地微笑。这美好的一幕，让银幕外的心沉醉不已。真正的爱情不须言语，只在坚贞不渝的等待和守候中。
　　《柳堡的故事》犹如一幅迤逦的水墨，淋漓地铺展开淳朴而唯美的爱情，唤醒人们封存已久的青春记忆和对纯真爱情的无限向往，缓缓漾开一圈圈柔软的涟漪，余韵袅袅。那一抹如水的温婉柔情，18岁小哥哥真诚的阳光笑容，在半个世纪前的黑白胶片上，温润了所有人的心。

2010-01-31新民晚报 副刊（夜光杯）
黑白片里的柔美爱情
作者：翁秀美
近日重温老电影《柳堡的故事》，片中副班长的青春稚气和二妹子的温柔甜美，伴随九九艳阳天的歌声含情脉脉地流淌，加上黑白片的怀旧气息，如诗如画，令人心醉神驰。
战士们在柳堡修整，给房东大爷家修房子，帅气的四班副班长李进脚蹬长梯，神采飞扬，熟练地绕着稻草把子，阳光灿烂地唱：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东风呀吹得那个风车转哪，蚕豆花儿香呀麦苗儿鲜。二妹子随着歌声进院子了，爱情也悄悄地来了。
那时候的爱情就是这样的吧，彼此看一眼，心里便生了根。一根从围裙上扯下的带子，一碗差点打翻的开水，让慌乱的眼角眉梢多了喜悦，添了妩媚。在二妹子的眼里，副班长会写字描花，作战勇敢，打过十多次胜仗，他充满阳光充满朝气；而二妹子会栽秧，车水，做衣服，薅草，她的勤劳能干，心灵手巧，更让副班长倾心。含蓄委婉的爱情，花一样的，在黑白的胶片上吐着芬芳。“我承认，我挺喜欢她。我是真心诚意的。小兵拉子就不能谈恋爱啦？”听到这句，我几乎要笑出声，多自然的真诚表白，多可爱的少年情怀！村头，河边，九九艳阳天的歌声倾吐着彼此心中美好的情感。
要大反攻了，部队即将离开柳堡，这一去千里万里，没有归期，也许胜利后才能相见，也许永不能再见了。副班长眉头紧锁，向指导员吐露心声：“我知道她心里也有我。我真想再见她一面……唉，怎么搞的，好，以后再也不提了！”几番痛苦挣扎，矛盾交织，看得人千回百转，荡气回肠，艰难的思想斗争过后，**意志最终战胜了个人情感，十八岁的情窦初开之外更有刚毅坚强和对信仰的不离不弃。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细听我小英莲：哪怕你一去呀千万里呀，哪怕你十年八载不回还。只要你不把我英莲忘呀，只要你胸佩红花呀回家转。
难以想象，灰扑扑的黑白影片会有如此独特的魅力，将爱情展现得如此柔美。那爱情有多美呀，跟着风车轻轻地转，伴着河水缓缓地流，是欲说还休的羞涩，是心慌意乱的掩饰，是田间劳动的两相对视，是部队开拔后柳树底下凝望的依稀身影，是私底下做鞋绣花，做了又不给的无限深情，是一个为了抗日决然离开，一个却能守候五年的无言承诺……前线话剧团演员廖有梁，陶玉玲本色淳朴的表演，作曲高如星创作的天籁般多情优美的“九九艳阳天”，更有那水田，风车，柳树，小河，意境流转得如一幅淡雅水墨，堪称经典，几十年来流光溢彩，经久不衰。
曾经也有过十八岁的青春，但经年忙碌奔波，早忘记美好爱情原该有的精美图案和朦胧情怀。当那个明媚的艳阳天重现眼前，十八岁的哥哥从河边走来，掏出围裙带子，递给二妹子，含情带笑：还你吧，没舍得用……此时和风扑面，爱情的气息转呀转，透着蚕豆花、麦苗儿的清香，隔着半个世纪，让银幕外的心一下子变得纯真透明，柔软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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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有关爱情的抒情诗——小谈《柳堡的故事》

　　 诗意的语言
　　故事发生在秀丽的江南水乡，影片中一系列美丽的风景也很值得后人称道。即使是黑白片，也依旧带给我们一种诗意的美好感觉。也许有些受苏联诗意电影的影响，但更多的，恐怕是缘于中国传统的审美理念吧。
　　融情于景，不仅不妨碍情感的抒发，更能用一种感情与景色的交相辉映升华人物的内心世界。影片开头，苏联画法的松林，传统毛笔字的字幕，然后天空与寂静的小河叠映，又在渐黑中扬起河边的柳条，让人产生一种身临水墨画中的感觉，也仿佛预示着故事美好的结局。
　　而战士们修理屋顶时，平静的小河，小船划来，小桥和水中的倒影正好把画面分成对称的两分，人未现，美先至。而后二妹子的侧脸特写，在荡漾的水波和荡漾的柳条前，更显得温婉含蓄。结局的相遇，又是两岸树木林立的小河上，他们相拥着，在又一个艳阳天里缓缓前行。
　　看影片时，好几次想到了《士兵之歌》，同样讲述的战争中的一件小事，同样是黑白片。但显然《柳堡的故事》有了更多美好的感觉，虽然镜头运用没有《士兵之歌》那样娴熟与丰富，但这二者本就不好相比。《柳堡的故事》在那样的年代出现，也深刻的打上了时代的烙印。我们无须去过多评论其中的修正主义或者意识形态的问题，本身王苹作为一个坚定的无产阶级者，很多东西不仅是时代和政治，也是她自己想要表达的。而一些看似不成熟与拙劣的镜头，在影片中却有一种独特的朴实之美。
　　黑白片很大程度上要靠光和影来加工画面。但《柳堡的故事》中我却很少注意到光影的运用，大概因为影片中没有像《士兵之歌》中大片白桦林的模糊的影调，也没有伯格曼电影中那样强烈的大光比。基本上影片始终处于一种干净的影调中，黑白分明却并不让人觉得不舒服。除了新四军走后，坏人绑走二妹子时影片较暗，其他基本上都是明亮的感觉。尤其是影片中正面人物的面庞，很少处于阴影中，始终都是五官分明，眼睛乌黑。并且对副班长和指导员的近景处理时，常常有一点儿小仰拍。这样的处理，更凸显了主人公一种质朴与淳厚的内心世界。无论是副班长还是二妹子，对于感情，他们都是没有经验的。在那个年代，在他们之间，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双鞋，都是爱。
　　构图也多受传统审美的影响，大多情况下都是一种平衡的构图，地平线往往比较低。这样的故事更多的表达的也是一种安定温暖的感情，稳定的画面更他们爱情的坚定。
　　而对于影片的技巧方面，大多景别是中景或者全景。特写大概只用到了两三次，印象深刻的是二妹子刚刚出场的侧脸和影片最后他们相见的时候。一个没有太多关于爱的言语的年代，所有的情感都靠他们的表情传达出来。特写镜头虽然不多却令人印象深刻。而镜头运动就很少了，恐怕是技术条件的限制，只有个别幅度不大的摇镜头和移镜头，几乎没有看到变焦的推和拉。镜头切换方面，以渐黑为主，有过几次直切和叠映。渐黑的镜头在一定程度上舒缓了影片的节奏，也在叙事中给观众以想象和感情积累的空间，也可以算是一种“留白”吧。
　　很多不成熟的镜头，在这样一个故事中，显得那样恰到好处，整个影片更像一首质朴清丽的田园诗。
　　诗意的观众
　　今天的我们，远离战争很久了。再次带着一种安静的心态去观看这部电影，何不做一个诗意的观众？褪去影片的政治色彩，我们带着一颗回归自然的心，去欣赏这样一出原始、自然的爱情故事。
　　他们的阻力只是战争，当战争结束，他们剩下的，只有幸福。伴随着《九九艳阳天》优美的旋律，柳堡的风车快乐的转下去。而这样一个美丽的故事，也将影响更多的人。
　　其实对于中国的老电影，很多时候还是很难理解的。刚开始很想好好看《农奴》，带着一种对西藏的憧憬，影片开头的空镜头，再加上让我想到电影《黑板》的负重走的奴隶，都吸引了我。但最终还是觉得难以下手去写些什么。于是，有了上面这个关于《柳堡的故事》的拙劣的小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