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黑发的男孩就走了,然后骸又闭上了眼,自始至终一语不发。Kufufu,你让我站起来,我就一定要听你的话吗?
但是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骸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持续的没有进食使他的胃绞痛着,低血糖使他眼前发黑,他摸索着掏出了黑发男孩留给他的剩下一半巧克力,放在嘴边,轻轻啃了下去。
巧克力发出一声脆响,甜腻浓郁的味道立刻充郁在口腔中,麻痹了自我。
太过甜美的幻境,有时更加致命。
他在冷风中站着,温暖的棉衣依乎还带着那孩子的体温,低头把下巴藏在围巾里,似乎可以闻到那孩子清冽的气息。骸微微咧嘴,笑得很轻。他以为他一定会来的,然后会对他刮目相看。他就这么甚至怀着一点点的欣喜,卑微地等待着。
但是那个孩子没有来,骸就这么立着等了他三天,可他一直没有来。
第三天的晚上,骸脱掉了那棉衣和围巾,将它们放在落了雪的回收箱上,转身走向迷茫未知的道路。
那昙花一现般的男孩带给了他三件事——
从此,他爱上了巧克力。
从此,他懂得要活下去。
从此,他不再相信任何人的承诺。
他曾在事后问过云雀,但后者似是早已记不清了。你看,承诺与回忆一般廉价,如富丽堂皇的彩漆,终是磨不过时光的细沙,在无名岁月中悄然脱落,露出丑陋的本身。
其实仍旧骸觉得他和云雀该是在更早就见过了,但他又不能确切地说出是什么时候,总该不会是上一世之类的遥远罢,说不定,那黑发的孩子也根本不是云雀呢。
之后才是黑曜之战,说实话,他当时的确惊讶于云雀的行动力,连彭格列都是万般艰难地找过来,他却似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本身,只能“kufufu”地笑着,坐着与他对峙。
彼时樱花在阴暗残损的黑曜漫天飞舞,一如既往美丽的相遇。他折下鸟儿的翅膀,也领会了他的倔强,他没有认出自己,所以他要报复他,以胜之不武的方式,让他跪在他面前。
或许那便是,樱花树下,血淋淋的爱情,在双方皆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不顾一切地生长着,冲破令人窒息的桎梏,向死而生。
绚烂到绝望的爱。
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从那之后云雀就以各种借口找上了自己,就连在幻境中也不例外。
有时候,骸甚至不能判别,究竟是他潜入了云雀的意识,还是云雀幻化在自己的潜意识里。
他想驱逐,他蒙上眼想装作看不见,可他就是骗不了自己。
爱情啊,果然是令人讨厌的东西呢。
当年他被白兰困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玩得心甘情愿,分明是相惜却偏偏不说,不过骸终于是低估了白兰的独占欲,当白兰笑着说:“这个结界里,就是思念也传达不出去。”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竟是云雀。
他知道云雀一直在调查他,一直都在追逐他,可他不能啊,可他不配啊。
他是飘渺无依的雾,终究要消散,所以他始终没有回头看他。
可是连自己都没有想到,在白兰的结界里,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资料,不是任务甚至不是会被白兰杀死,而是远方依旧带着清冷气息的云雀。
多年不见,不知道他还是否如从前那样,冷漠而霸道,看见自己就要扑上来打一场。
骸的笑容,美得凄绝。
骷髅病危,他救了她。
那个时候骸被白兰重伤,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女孩子并没有告诉他云雀对她说了什么,骸也没有问。因为她不说骸也能猜得到,他们总是这样,说是了解,不如说一种习惯。
习惯太可怕,无法剥离,除非血肉模糊。
后来,无论是半路截住白兰为他们留下宝贵的逃亡时间,或是再后来,他和弗兰联手骗过了真六吊花,他自始至终没有主动去看他,可是就连弗兰都看出来了,曾偷偷拉着他说:“你们黑着脸的云守一直看着你哟,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