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黑色的马车迎着雷雨交加的天气快速在树林里驰行,车轮在紫红的泥土里印下规则的花纹。
罗伯特掀开马车的黑色布帘,望着漆黑的树林间那抹因为视觉残留而绵延起伏的黑影,女人躯体般如同黑夜带来的巨大暗潮。
“我也想到那里去,”罗伯特抱住身旁的女孩,肆意地解开她胸前的扣子,“不知道那些女人是不是跟你一样美?”
怀里的女孩娇喘了一下,嚷了声“不要”,却没有半分抗拒的动作,胸前的镂空蕾丝花纹已经被拽得扭曲,露出被冻得雪白的胸脯。
说着罗伯特吻上了女孩的头发。她的头发是浅棕色的,带着一丝丝些微的玫瑰香气。他慢慢摸上女孩的大腿,听着女孩欲拒还迎的呻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狠狠抽痛了一番。
他尽力想用轻佻的话来掩饰似的,在她耳边情色地吹了口气,“黄大林,你爱我吗。”
女孩的身子抖了抖。她抬起头,沾湿凝结的头发下露出那双湿漉漉的满含情欲的美丽眼睛,一双红唇在四周**的空气里轻微颤抖着,“我…….我也爱你。”
从马车里传来的火辣的呻吟令正在驾车的老管家皱起了眉头,露出滑稽的一颗黑痣。
这个从美洲回来的少爷真的是太不合乎规矩了,连最基本的绅士礼仪都忘得一干二净,粗俗的美洲野蛮人,准是跟那群食人的民族学坏了。[注1]
黄大林闭上眼睛,手指无力地伸展在空气中,触摸到的是一片凉薄的空虚。淡薄得她觉得自己已经涅盘了。
……天边连着海的是那个黑巧克力色的港口,深夜刺眼的星光一直燃烧到罗伊斯的肺腑,炙烤着他的心脏。他的手指一直在略微发抖,露出指甲边苍白的死皮。那不断敲击的声响让他心烦意乱,汇成一股浓烟冒上来。
“到站了——”
他远远地看见那个东方人,一如既往地编着那条丑陋的大辫子,眼睛依旧那么美,那,么纯粹。
他敢打赌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意乱情迷的只有他一个人了——其余的都死在了冰冷的泰晤士河,肿胀的身体上满是枪眼。
港口这片土地许久不曾开过花,光秃秃的土地上露出黄黑色的碎石子,被人轻轻一猜就发出沉闷的劈啪声,迎着阳光暗面生长的血红色月季依靠着布满水泥的干裂石墙,干枯的艾草垂下身子,描绘出翻出的水泥上灰黑的轮廓。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那些搬运工,最终落在了青衣身上。突如其来的惊喜令他跑了过去,紧紧地抓住了青衣的手。
“青衣!”他急切地说,“我想你。”
他想用眼睛细细描绘他明媚的线条,看看他夜里不甚分明的眼睛,他只觉得一腔浓烈的思念快把他憋出眼泪来了。
罗伊斯又梦见了那双冰凉淡漠的眼睛,像一块冰压在他的心头,不愿让他安宁。
六月份本该是梅雨季节的时候,只可惜当时那里已经炮火连天。在去年六月之前他们曾经的甜蜜安宁,现在那些日子便随着城墙,“轰”一声便塌了。剩下的只有那株血红的月季,半根错节刺扎着了他的手指。
所以他讨厌六月。就连他腿上的风湿也记得这事似的,一到六月就发了疯一样疼,让他几欲痛哭失声。
TBC.
注1:指印第安人。当时的西方人认为印第安人吃人,这是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