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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浮末微生(大坑慢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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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这文搬来了…总之是良少无疑,希望有生之年能写完了
只有良少,其余出来的男性都和粉红无关系= =#
@减肥中的吃货 一楼送你>3<



1楼2012-05-20 11:10回复
    【引子】
    有一行人,衣裙飘飘,垂绦逶迤,自那最南端的秀丽山水之中跋涉而来。
    此地最北,有冰封万里的冻土和干燥冷冽的风。
    他们来此,不过是为了追寻传说之中,并蒂双辰其中之一而已,星辉轮替,日月交辉,有什么在乱世烽火中即将破土而出。
    鬼方密族,他们究竟将什么样的谜团长埋地下,灌溉鲜血,白骨为基,在无数个长夜之中默默等待着时机。
    等待换骨重生,再跳一曲惊鸿。
    ……
    ——“如果说,有的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死呢?”
    ——“我生下来就是要找到一片,能容纳我尸骨的土地。”
    ——“假如这黄天后土之中的每一朵花,每一株草,都是由一身热血泼洒灌溉而成,那么立于这世间的你,会不会感觉到寒冷?”
    ——“你是我在世间沉浮时救命的稻草,是漫漫长夜里如豆的灯光。”
    如果更好的生,是为了更好的死。
    那么还会不会在抉择之中奋不顾身,还会不会在河湍之中奋力前行?
    无从考据。
    因为所做一切,都没了意义。
    (注:鬼方族乃匈奴前身,此处鬼方密族则为半架空半写实)
    


    2楼2012-05-20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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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冰中烈舞】
      “月神大人,前面就是鬼方密族曾经的祭坛了。”红衣的女子裙裾拂地,有一绺长发迎着面颊摩挲而下,像是一条流淌的泉,流动不息的则是她与生俱来的妩媚冷艳,纵然是艳的宛如一团灼灼燃烧的火,她却低垂着眉眼,恭敬非常。
      被她称为‘大人’的同样也是一名女子,年纪稍大一些。有轻薄的面纱覆在眼上,遮住了全部情绪,红唇勾着露出若无其事的笑意,姿态眉眼尽是漫然之色,似是能看尽天下,却又不放在心上,闻言她轻缓一笑:“前面么,应该是只剩下一些残石了吧。”
      有弟子捻指掐算,然后出声:“不是的月神大人,前面是一座小丘。”
      “小丘?”红衣女子喃喃,“为什么会这样……”
      月神并未解答,而是依旧前行,衣裙飘荡欲乘风,拢在袖口中的手不住掐算着,有点点的星芒在指间闪动。
      是这里了,没错的。
      传说中的上古部落鬼方,在经历一次内部大战后分为两派,一条分支继续过着游牧民族的生活,另一分支则是靠他们流传下来的秘术巫法存活,然而三年前,这密族被全数消灭。
      她眼底闪烁着诡秘的光泽。
      前些时日,那一直不开放的并蒂金莲竟然在玉龛前缓缓绽放,他们阴阳家原本就存在双辰之说,应有一大一少两位司命,然而大司命已归入阴阳,少司命却依旧游远在外。
      那么这预兆,是不是就说明了双辰其二,马上就要落于阴阳家?
      卦象所指,便是这最北的极寒之地,曾经鬼方密族群居生活的地方。
      然而这里早已罕无人烟,死气密布,她心里又有一丝迟疑。他们跋涉至此,弟子死伤诸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得到的究竟是不是他们想要的?
      虽然心转百回,她面上依旧平淡如水。
      大约半柱香,他们走到了那小丘的坡底,红色衣衫的女子正是大司命,她屏息凝神,觉得胸口之中缠绵不化的悸动清晰了许多,便点点头,确认道:“月神大人,应该是此处无误。”
      月神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扫向四周,然而这土坡上除了荒土便是枯枝杂绕,一片哀色,看不出丝毫有人居住过的样子,就算是曾经烈火焚村,也该有些焦木一类的吧。
      然,什么都没有。
      只是一个较为陡峭的小丘,没有巨石,没有祭台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月神细眉轻颦,不顾浮土灰尘,自掌根到指尖都紧紧贴在地面上,然后“嚓”一声,手下的冻土面竟然裂开,她收回手,目色森凉地向那裂缝中看去,然后冷然一哂。
      声音淡漠沉静:“所有人后退。”
      大司命知道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便回头下令叫所有弟子后退,随后自己跟着一同从那小丘上走了下去。
      月神凭风而立,长绸丝裙无风而舞,一贯清淡的眼眸透出妖冶的光,缭绕双手的是银色的光芒,就在这样几乎静止死寂的时空里她忽然抬起一只手,劈手砍下。
      ——对着那空无一物的山丘。
      山体上所有浮土杂草都尽数剥落而下,像是一层保护的外壳被外力撞击之后的碎裂。
      一块冰。
      巨大的等同于山体的冰,在山体外侧所有浮土落下之后终于见得天日,在暖金色的阳光下闪耀非常,月神眉心一蹙,看清了那耀眼之下,在冰层里蕴含的,竟然是——
      舞。
      所有的鬼方密族的人,都在冰中跳着不同的却气质奇异的舞,在动作最妖娆壮烈的一刻,竟然生生被冷冻在这巨冰之中,被保存完好以至于脸上的神情都清晰可见。
      向往的,疯狂的,迷恋的。
      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是如此奇特非常的笑容,身姿柔软似乎随时能够破冰而出。
      鬼方密族几百人,竟然在这巨冰之中,跳着一支永恒的死亡之舞。
      所有阴阳家的弟子都被震慑的一片死寂,包括大司命,素来艳丽的面容上也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月神目光淡淡,唇角讥诮:“他们都在此处,全族的人,一个都没有少。”
      大司命是见惯了生死,染惯了鲜血的人,但见到如此,仍然唇齿寒凉,因为在几年之前,他们曾经活过,此时却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法,永远在这里舞蹈。
      他们都活过,可是现在他们都死了。
      所以他们曾经的活,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你看。”月神抬起手指向某处。
      顺着看过去,只见那巨冰的边角之处,小小的蜷缩着一个孩子,大司命看过去,心咚地一跳,是从未有过的,被牵引着一般的感觉。
      “是……是那颗星。”她以手覆在心口,觉得血液里有相迎合的沸腾之声。眼眸一亮,她忍不住翘起唇角,“那个孩子就是……”
      月神点点头,姿态漫然的走过去,唇边甚至还噙着笑意,只是这笑意颇凉,像是亘古不化的冻土。
      她走到冰冻那孩子的地方之下,下颌抬起,目光森凉的打量。
      那孩子约莫五六岁的光景,蜷缩在一起,脸埋在膝盖之中,穿着桃红色的小衣,身后披散的长发竟然是紫色,在晶莹的冰中荧荧烁烁。
      她看的入神了,忍不住将手贴在冰面上。
      “嘶”一声,她骤然把手收回,目光冷冽,白皙的手一翻,原本光洁的掌心竟然烫伤了一片,而那冰面上,蓬勃不休的一簇鲜血正烧的艳丽。
      她冷笑:“都这样了,还要固执地守着你们这个族么?”
      弟子们不懂得为何月神大人对着那冰里的人笑的凛冽,只看到她忽然扬起手,手势变化纷杂竟然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阴阳术,有耀眼的光华不断从指间溢出,汇聚成巨大的光团,全部聚集在双手。
      然后月神轻悠一笑,双手竟然直直插进冰里。
      那孩子就在冰层靠外,很容易被月神那一双手抓住,然后向前一带——
      “喀拉”一声。
      不知死去多少年,和族人一同长眠于冰山的女童竟然被抱了出来。
      就在抱出的一刻,四周原本寸草不生的土地竟然瞬间绽开繁花,如同一条绵长而瑰丽的长毯一般,以月神和那孩子为中心,朝四周铺散开来,一直在冰层上缠绕着的藤蔓如同有了声明,蛇一般蜿蜒至她们脚下,高昂起一部分,虎视眈眈。
      “呵,果然是,果然是。”月神勾起一个毫无笑意的笑靥,下一刻——
      阴阳家弟子,死亡使者大司命一同冲上来,对着那些族人最深沉怒烈的怨恨所聚成的藤蔓,缓缓抬起双手,扣起食指。
      ——那是阴阳术的起手式。
      ——这一场与上古巫术的较量,阴阳家弟子死伤过半。
      然而,却带回了一个女童。
      赐名:少司命。
      


      3楼2012-05-20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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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峦绣百五】
        (容我吐槽一下标题这是有多像二百五啊!)
        正是四月初五的日子,名为百五节,也曰寒食,是阴阳家要过的节日。
        她们二人沿着蜿蜒曲折的幽径走上,四周都是四月之中缤纷花朵,摇曳轻软,馨香沁脾。是很好的风光,伴以奇松怪石,嶙峋张牙,为秀丽的风景平添张扬孤骨。
        浮微默默看着风景,一面不缓不急地叠阶而上,山高而耸,有云海波澜环绕,几乎看不见山峰所在。
        然而这座山,就叫峦绣峰,他们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山峰,而是在山腰之处有一栋小筑。
        她们一大一少两位司命常年在此处修行,然后听命阴阳出使任务,也算是相依为命,其中的滋味,恐怕是自知已矣。
        大约一炷香,她看见了坐落在山涧陡崖之间的,一座秋千。
        讶然笑道:“百五就是要玩秋千的?”往年并没有这样的规则,只是吃一些寒食,两个人就算平平淡淡过了这节,春秋寒暑,那么多年也是如此了。
        大司命点头,笑容里是流动不息的媚色:“星魂大人来了,这次是来这边办事,顺便就一起过百五节。”
        浮微毫无意义地“唔”了一声,垂下眼睑。
        顺便?
        凑巧?
        她明白星魂大人这次来,是为了主使任务,然后大约会在韩国附近和他们分开,直入咸阳。接下来,就是送死她们去,高官厚禄他去享。
        这样的话她决计不会说出口,就算面前是自家姐妹,照顾了自己十多年的阿姐,那她也不会说。这是一种天生的警觉,和后天形成的凉薄。她抿着唇勾起一个笑容,伸手折了一枝含苞欲放的花。
        就算开放了,也逃不过一个死。
        想到这,笑意变得凉了些缓了些,接着抬眸,看到一个身影。
        那是个少年,苍白的皮肤上蔓延勾勒的是奇特的纹路,像是垂死之人不甘心朝天直指的手臂,在一侧面颊四散排布,然后灼灼燃烧的,是来自地域幽冥的火焰。
        身形不高,却极为沉稳,行走时衣衫领风,挥手一指间仿佛天下都在眼中。
        ——却放不下任何。
        和月神一样的神色,只是他更冷一些。
        “星魂大人。”她们二人一同敛身,低垂着眉眼朝那少年行礼问安。
        大司命道:“旅途劳顿,星魂大人的住处我已经命人安排好,用完晚膳之后会有人带您去,鸿筑寒碜,还请大人见谅。”
        紫色锦袍的少年唇边浮起一个笑意,一如既往达不到他那一双冷冽的眼中,带着这样的笑意,他开口:“今日是百五节,我命人架了秋千。”
        浮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底发冷。
        真是个奇葩。
        在横廊飞渡的陡崖上安放这么一个秋千,下面是烟云万丈的深渊,山峦之中聚而不散的雾气缭绕难休,不似仙境,倒如炼地。
        谁知道那腾云御雾的地方隐藏的到底是华庭九重,还是白骨累累?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不定……
        跳下去就知道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更大的疑虑升腾起来,在这样一个险峻的地方设立秋千,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定不是为了考验胆量或者是观赏风景这么简单。
        “少司命,不去试试?”星魂的声音响起,带着一分揶揄,和九分不可抗拒之威,像是跋涉山谷,回廊拂来,虽轻,却极有分量。
        她默默在心底叹息,然后颔首:“是。”
        “我没有命令你。”星魂笑意森森,“你可以选择不去,只是可惜了这么个凌空飞渡的秋千。”
        凌空飞渡?
        浮微轻轻蹙起细眉。
        他到底想说什么?
        这样想着,隐于面纱下的唇角依旧波澜不惊,她走过去,衣摆带起特属于四月的芬芳的气息,然后看着那极高极险的,安放在悬崖边的秋千,眸色如水。
        只是一瞬间,她便落在那横木之上。
        然后双膝一屈一蹬,绳索立刻摇摆起来,她站在上面,双手死死抓住两旁的铁链,能听到耳畔风声大作,以及那更远更辽阔的无边风景,仿佛越过了云端,看到世外之景,看红尘中有人颠沛流离,有人声嘶力竭,有人向天呐喊,有人愤怒不甘。
        芸芸众生,众生百相。
        在这一屈,一蹬之间,在这愈来愈高之间,尽收眼底。
        ——不。


        5楼2012-05-20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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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眸渐冷,面纱被风吹的扬起,露出瘦削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
          ——他想做的一定不是难为自己,但是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
          在最高处,她将头发一甩,原本繁复盘髻的长发散开,云一般散了出去,迎着那晚霞余辉,残阳如血,将她全身打出清冷的黛色。
          大司命在原地站着未动,细长的眉蹙的紧。
          星魂见了,讥诮一笑:“怎么,担心了?”
          “星魂大人,想让我们发现什么?”她也感觉出了,越是向高处飞跃,星魂那抹奇特的笑意就越甚,像是即将探到什么秘密一般,兴奋又狂热。
          他笑的诡秘,却不答。
          只是忽然伸手一劈,将那固定秋千的凤凰树一掌拦腰折断,那树起码需要三人合抱才可环圆,星魂却做的极为轻松。
          浮微措不及防,支撑点一消失,整个人向前飞扑而去。
          ——而面前的,正是那云腾雾绕的崖谷。
          凌空飞渡——
          她电光火石间想起这词,唇畔笑意泠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阴阳家绝世的轻功名为凌空渡,星魂说起这词,就是让自己在这一刻使用。然而心念至此,动作却比闪电更快,就在这须臾一瞬,她提气拢手,周身银色光晕包裹,竟然就这样停滞在了半空中。
          下一刻她抬手一点,整个人竟然倒转过来,“锵”一声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这一撞的力道还颇大,原本凌空渡就是消耗真气的术数,她真气一泄,人斜斜落下。
          她惊讶不已,回首间看见大司命伸出手来接她,便不再纠缠于那奇特的东西,径直扑向大司命。
          “那是什么?”大司命扶住浮微,目光震惊不已,“是结界?!为什么会有结界?”她们在此处住了十多年,从来不知道原来鸿筑的前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结界,阻止他们向前眺望。
          浮微直起身,只觉得全身虚软无力,额头上冷汗涔涔,几乎站不住。
          “咱们看到的,一直都是假的。”她咬牙说出这句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每日可以眺望的风景,奇特的山花,葳蕤的植被,火红的枫叶,蔓延的大雪……竟然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眼前这一切就像一幅画一样在面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向他们展现一个巨大的——
          幻觉。
          “为什么?是谁在防我们?”大司命不可置信,“为什么要骗我们?”
          星魂唇角轻轻一勾,做了一个收拢的手势,有璀璨的光芒在指间浮动:“或许不是有人骗你们,而是为了隐藏什么。”
          随着这一声出口,散在风中。
          那结界骤然碎裂!
          


          6楼2012-05-20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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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歃血图卷】
            如果说他们曾经看到的山川秀水,都变成了百万里瀚雄图腾,是一张铺展在画卷上的墨峰山水,美则美矣,却毫不真实。
            然而此时此刻,结界已破,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应该就是真实的景象了。
            浮微紧抿着嘴唇,眼波清淡。
            那是一座坟山,放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内的全部都是一个一个坟冢,立着或新或旧的墓碑,经历风吹雨打之后褪去了原本洁净的外色,露出靠近地色的内里,然而在他们看来确实分外清晰。
            那是他们一直没有到达过的地方,并非排斥,而是不愿意去。潜意识里,冥冥之中仿佛就是在排斥着对面那个山涧,更何况他们上山下山根本不会途经那里,反倒使对面形成了一个死角,多年不被涉足。
            然而那些坟冢虽然密布,却不显得凌乱,仿佛向上拱托着什么,视线由下及上看去,竟然越来越触目惊心,是一种力量牵引着,像是要窥探出什么天机一般的感觉。
            所有的墓碑都旋转着,呼喊着,在视线以内疯狂扭曲想要破口而出的,向他们展现着什么。
            耳畔是厮杀声,血泼声,战鼓雷雷声,族氏号角声,万马奔腾声。
            他们眼前徐徐展开的仿佛又成了另一个画面,好多的血,满目的血色,大片大片泼开,鼻翼前浓烈绝望的腥气仿佛能嗅到,伸出手,就能触及到那种滑腻的感觉。
            死了好多人……
            有人歃血朗笑,有人惨呼向天。
            星魂眸色渐冷,长袖一挥。
            在结界碎裂之后感觉到的一切就在他这一挥之下尽数消失了。
            大司命怔然,眼眸瞬间清明。
            浮微沉默不语,面上依旧是毫无波澜的,似乎是刚才看到的一切没有对她产生任何震撼。
            眼前不过是一座巨大的坟而已,那些墓碑盘旋上升着在最高处,那云雾缭绕不散,天光无法穿透的地方,立着一座碑。
            因为距离远的缘故,他们无法看清碑上写了什么,主人是谁,只是那碑的样式奇特,不属于任何一种雕刻手法,似乎只有一个图腾在上面。碑身上有藤蔓蜿蜒逶迤,像是女子柔软的手臂一般,环绕缠绵。
            “那是什么地方?”大司命皱眉,“刚才……”
            “刚才咱们都中了幻术。”星魂讥诮地笑起来,“环环相扣啊,究竟是谁,想表达什么呢?”
            浮微目光扫向星魂。
            表达什么……
            既然他早就发现了结界的存在,又为什么让自己发现?
            星魂回看过去,笑意更加讳深莫测,两人在目光交错的一瞬间,竟然读出了对方的想法。
            你信她么?
            我谁也不信。
            好,甩了她,甩了他们,跟我走。
            我也不信你。
            只是弹指间的无声对答,浮微立刻转头回来,垂下眼睑道:“天色渐晚,不如明天再去对面山上查看。”
            “就听少司命的了。”星魂笑了笑,然后抬手拂了拂衣袖——实际上衣袖平整干净的很,“带路吧。”
            浮微走在前面,依旧是和大司命并肩而立,和最初无异。
            然而心思确实毫无迟疑的辗转,星魂他是知道什么么,他这是让自己躲着阿姐?
            她沉默地走在最前,衣衫被山风吹的飞舞,然而就算她极力地控制,仍旧没有忍住回头望那巨大的石碑,在最高处耸立,像是要戳破苍苍天色一样。
            ——那里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会……产生熟悉的感觉。
            是夜,月色薄凉,落地如霜。
            浮微伸出手,在月光投射下,肌肤一片苍白无色,她支着下颌,细眉颦起,碧玺一般清凌的目光对着院落闲庭的夜景扫来扫去。
            那伸出的一只手里握着一样玉饰,是柄小小的剑,盘踞蛟龙,那龙身金鳞,龙须随风,龙爪前探无不刻画的传神,握在手里的时候有些硌手,可是通体雪白,唯独龙眼处是血一样的红,如此精湛的雕工做工,让人不忍放手。
            ——濡血龙踞。
            这是这枚玉饰的名字,是她半年前偶然得到,一路从蜃楼带回峦绣峰,那龙眼的颜色像是谁的一抹心头血,刹那芳华尽。
            她想起月神大人将这什物交付给自己时的神情,那个久居高座的女子竟然也能露出如此接近俗世的神情……只是这东西,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屋内屏风在灯火月色照应下,明明灭灭光影闪烁。
            


            7楼2012-05-20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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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微脸色一白,下一刻忽然猱身向前扑去,一只手将玉饰别回腰间,另一只手蓦然打出三片染了毒的飞叶,几乎是一瞬间,“嗤”一声,屋内灯火一摇一涨,随即灭的无声无息。
              她没有听见呼痛的声音,在灯灭一瞬,她眼眸明亮如妖,旋身下伏,伸出一条腿去悍烈扫过,将那屏风踢的飞起,就在飞起的一瞬她横拍于地,整个人向后滑出三尺,将头一仰,有三枚银针贴着鼻尖飞过。
              “叮叮叮”三声钉在身后的妆奁上。
              她看清那个人一身黑衣,在一击未中的一瞬竟然不再追击,而是扑窗而出。
              宽袖一拂,灯火又摇曳涨起,室内骤然打亮,她飞身一脚踏上矮几,伸手抿了飞花落叶在指间,控以耀亮银魄,甩成长链直射而出——
              这人熟知她的武功,知道她从阴阳术起势到发功需要一段时间,就在这一段时间里,轻功好的能冲出十丈,而她则不能提息追击,实在可恶。
              那飞叶飞出没入黑衣人后心,她以为那人会倒下,刚要放信号——
              只见那人只是步伐踉跄了两步,竟然借着这冲力向前奔的更快,几乎是一眨眼就顺着那长廊离开了浮微的视线。
              她有些愕然。
              那飞叶都是淬毒的,而且力道极大,她打的又是穴位,怎么、怎么让那人给逃了呢……
              半夜三更的,她不睡,那人也没睡。若是她睡了,他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站在夜风习习的院落中,目光遥遥眺望长廊,面上清淡如水,眼底却寒湛,唇边笑意渐渐了然而笃定——
              那人是跟着星魂来的。
              


              8楼2012-05-20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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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回过头看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在烈火照映下显得有些诡异,比较于浮微略微有些凌乱的呼吸,他的气息是平稳绵长的很,于是便不慌不忙道:“你如何得知?”
                浮微脚步不乱,发丝在肩上脸颊一侧猎猎飞舞,然而她眼神却是冷定的:“猜的。”她口气淡淡,甚至还带着揶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那地方是你让我发现的,现在又是你不让我深入,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眼见着山下就要到了,有一条溪水潺潺横跨在眼前。
                他们二人去势未减,一前一后凌空跃起,稳稳落在对面。
                星魂一直是保持着冷笑一句话不说,浮微则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昔日花盛草茂,春秋分明的峦绣峰——
                此刻葬入火海。
                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火,不顾一切的,拼了命一样的燃烧,想要将她们曾经在这山上留下的痕迹尽数烧毁,她望着那熊熊的雷霆之火,眼眸被照的极亮。
                “因为我比你强。”星魂叹息道,诡异的花纹让他的笑意变得高深莫测,“就算一开始你就知道烧山的是我,可我地位,力量都在你之上,你除了听从,还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你能阻止我?”
                浮微沉默了片刻,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在面纱下飘渺不可捕捉:“所以我没有阻止,我只是想问原因。”
                像是读懂她想法一般,星魂负手而立,淡淡看着远处蓬丛不休的火焰,道:“你没有必要知道。”
                她言语一窒,狠狠将即将脱口的话咽下去,换做平日里的表情,颔首恭敬道:
                “是。”
                行至山下一处小镇,已经是日光喷薄的晌午,星魂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着一个特定的目标前行,浮微就跟在他半步外,亦步亦趋,纵然疑惑,但她也绝不再问。
                走到一座雕花小楼前,星魂沉沉笑起,叩了叩门。
                “吱呀”一声,里面的人仿佛等候已久,几乎在星魂的手离开门环的同时,打开了门,借着光能看到里面虽然黑暗,却有一个姑娘站在门前,笑吟吟的。
                “姑娘,可有人来寻创药?”星魂问道。
                那姑娘一怔,随即笑开:“有呀,就在今儿早晨,脚步蹒跚凌乱,眉间黑气盘桓,看样子伤的很重呢。”
                浮微一惊。
                星魂知道自己半夜遇袭的事情?
                他不仅知道,而且还知道那个人会来这里找药……
                那人究竟是谁,来峦绣峰什么目的。这一连串的事情,为什么好像偏离了轨道,又好像尽数掌控在星魂手中一样。
                她蹙起细眉,心绪纷乱。
                


                10楼2012-05-20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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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多事之春】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浮微心事重重,而星魂则显得很随意,唇边甚至还噙着笑意,就这样肆意轻快的走在前面,日照和煦,明媚动人。
                  两人走了一会儿,他忽然出声:
                  “遇袭的事情,我昨晚看到了。”
                  浮微没回应,而是静静地看了一阵子他。
                  星魂回头看紫衣少女,见她只是看着自己而不说话,便皱起眉问道:“怪我没出手救你?”
                  “不”,她否认,“你知道那人不是我的对手,而且我想知道的是……那个人究竟是不是跟着你一起来的,你把他引到峦绣峰,到底要干什么?”然后索性停下脚步,淡淡地将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过去。
                  星魂轻笑一声,避开不答:“这是你该对我用的语气?”
                  浮微怔住,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比自己年幼,行为举止却讳深莫测,诡谲之极的少年,每年见面都是言语不多,他身上总散发出极强的攻击性和压迫感,让人在他面前时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恭敬和畏缩。
                  只是这样的感觉,她却从没感受到。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星魂比自己小两岁?也或许是由于别的什么的,她对待别人是沉温柔和的,对待星魂……却并没有那么……
                  “你不假。”星魂笑着出声,“我应该庆幸你面对我的时候不是那么假,不像别人一样贴着面具。”
                  浮微见他没有生气,更没有发怒的征兆,面纱后保持着一贯的沉稳淡定:“那就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星魂笑了一声,落败了一般开口:“你还真执着,好我告诉你,那个人是个女孩,是蜀国的小公主。”
                  蜀国?
                  那个充满了秘术法门的国家,很早便覆灭了。而那晚潜伏在自己房间里的人——竟然是那个国家的公主,听星魂的口气,似乎那人还是个孩子。
                  “为什么让她跟着你上峦绣峰?”以他星魂的修为和武功来说,发现那个少女绝对不成问题,那么纵容她一同上山,无非就有两种可能,其一,星魂将她引上来另有他用,其二,星魂喜欢那姑娘。
                  她对于自己的猜测有些无奈,第二种显然没可能。
                  星魂看她虽然面色沉淡,眼神却宛如平和大海下翻涌不息的浪潮,显然是在琢磨他说的话,叹气道:“我其实想生擒了她,她法术不弱,武功也强,如果能为我所用,阴阳家门楣光耀岂不是……”
                  “你在说笑么?”浮微打断他,眉宇间浮起不耐烦的神色,“你觉得她一个身负家仇国恨的公主,能为阴阳家所用?”
                  星魂摊了摊手,笑的讥诮:“怎么不能,正好给阴阳家一个继续高官侯位的机会。”
                  “这不是咱们该讨论的——”浮微再一次打断,“说说接下来要干什么?你还打算去找那个公主?”
                  “我是,你不是。”星魂微微一笑,面上露出莫测的神色,一双眼睛浸如寒蝉,看着面前的少女,缓慢道,“现在是你一个人去韩国故土取物,我需要回阴阳家一趟,和大司命会和。然后等你回来一同南下征楚。”
                  浮微点点头,心底确实更大的疑惑。
                  什么东西,比去南方攻打楚国还要紧急?
                  “那东西你见了就知道了。”星魂淡淡笑着,忽然举起手掌,掌心有两片精致玉石,他转了身,面向晌午喷薄的日光,然后将玉石交叠,轻轻摩擦,对着一旁白色的石墙一照,忽然有光线透过,在墙上打下一道影子。
                  是个女子的身影,身姿窈窕,娉婷而立,只是看着有些……熟悉。
                  浮微死死盯着那墙面,忽然灵光一现:“这是……早上见的那个……”
                  “是她的师父,现在在韩地附近,找她拿到一柄剑。至于其他的线索,我无法告诉你,因为我也不清楚。”星魂收了手,浮微眼尖地发现在星魂收手的一瞬间,那玉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形透过来,似是那玉质之中就有这么一小块的透明,让阳光透入的同时,在墙面上打下影子。
                  “我知道了。”浮微淡淡应道,她抬起手,看着掌心玉一般的光泽,忽然想如果那天那个少女真的被抓到了,会被带回阴阳家?还是会被杀了?
                  星魂负手笑了笑,看着远处苍凉模糊的山脉:“峦绣峰已毁,日后你就没家了。”
                  “何必说的这么苍凉?”浮微被他凄清的语气弄得无奈,“峦绣峰不过是一处可以容纳我的地方而已。”


                  11楼2012-05-20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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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这话,她心里忽然浮起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她一直在寻找着的,是什么?
                    “别想太多,按照心之所动去做,步步锱铢,往往会优柔寡断,不得终了。”星魂前行了几步,声音从风中散来,竟然是少有的温和,就像着和煦春风一般,浮微甚至以为她听错了。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星魂笑了笑,忽然抛过一样东西。
                    她目光一闪,飞身凌空接住,竟然有些硌手,定眸看过去,竟然是濡血龙踞,在天光之下微微泛着血红的颜色,捧在手间像是一簇蓬勃的鲜血,正涔涔不休,浮微诧异,这东西何时跑到星魂手里的。
                    “下次使用凌空渡的时候,注意别再掉东西了。”
                    少年的声音远远传来,身形却已模糊遥远,不可见。


                    12楼2012-05-20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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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马奔驰,马蹄塌在翠草之间,溅起艳色翠沫无数。
                      马上少女一身紫衣,宽大的斗篷衣角翻飞,像是扬起的蝶翼。纠缠着春日明朗的光线,漾起水一般温润的亮色。
                      斗篷的帽檐垂下,遮住她大部分面容,只能看到她紧抿的唇角和弧度利落冷艳的下颌。
                      面纱被叠好放在袖管中,回去的时候是需要戴的,然而现在——
                      却卸了阴阳家的行头,将之尽数隐藏起来。
                      她需要快马加鞭地赶到韩地,然后取来一样东西,再赶去蜃楼找星魂和阿姐会和,这样阴阳家的任务才不会被耽误,才能尽快攻下楚国。
                      从未学过骑马,可是她却能驱使自如,像是血液中与生俱来的因子,一触即发。
                      正奇怪自己这从来没发现的属性,忽然觉得有什么轻巧地扫过面颊,一拂便离去,带来微痒却不引人厌恶的感觉,她骤然前视,面前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轻巧静谧,毫无异常。
                      马匹载着她奔入森林,周遭风景立刻暗下,所有光晕都被新枝初芽遮住,她心里一动,忽然在马背上长身站起,然后单足一点,身形飞速后退,唯独那马匹依旧疾驰如电,奋蹄不休,接着雪亮的光划过一道弧亮——
                      那马匹倒下,马头飞上一丈,腔子里喷出的血液泼洒在这一片丰盛草地之上。
                      她伸手扣住一旁一棵树的枝干,目光森然看向前方。
                      有无数白色落下,像是纷飞腾转的雪。
                      眼前有个男子从空中徐徐落下,抱臂凌空,唇边是清淡的笑意,湛蓝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浮微,白色劲装妥帖整洁,整个人俊美如神祗。
                      “你……有病?”浮微皱眉。
                      怎么又是他!


                      13楼2012-05-20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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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又见这谁】
                        来人是白凤,聚散流沙中的顶级杀手。此刻他正唇角含笑看着面前的少女。
                        嗯……一年多没见面,还是以前的样子没有太大变化,除了长开了变高了之外,跟以前都差不多,就是脾气更差了。
                        “怎么这幅口气?”他若无其事地笑着。
                        浮微简直要扶额了,从唇缝里一字一顿,声音如刀如薄冰,又快又锋利地朝面前的男子削过去:“你,杀了我的,马。”
                        “所以呢?那又怎么样?”白凤神色轻松,像是杀马这种事情再稀疏平常不过。
                        浮微攥紧了双拳,自从一年以前出使任务的时候遇见这个人,导致那次任务失败之后,无论什么事情一旦跟他扯上关系就绝对好不了,聚散流沙,白凤——
                        “不怎么样。”她别过头去,唇边漾起冷笑,下一刻平地而起,斗篷被吹的猎猎飞舞,模糊了她眼里雪亮的光芒,“我得杀了你!”说着撩起一掌悍烈迅猛地平拍过去!
                        白凤笑起来,避也不避迎着上去,和她对了这狠烈的一掌。
                        浮微被强大的后坐力冲的向后一仰,瞬间用至极的柔韧性扭转身形一个旋身,硬生生吞下刚才那一掌的力道,然后劈手朝着刚才她扣住树干的那棵树就又是一掌,震得无数树叶从顶冠洋洋洒洒而下。
                        白凤倒是诧异于一年不见,这丫头竟然长进了这么多,只见她动作快如惊鸿把所有落下的树叶都控于掌心中,然后手指一弹,电射直去!
                        白凤立刻后仰闪躲,浮微咬了咬牙,一把掀了斗篷在地上原地一旋,带起无数林中落叶,然后让罡气在周身形成游走不息的气流,带着那些飞叶旋转翻腾,整个人目光森森地猱身扑上去——
                        “你!”白凤看她杀气腾腾就直接扑上来了,十指指甲纤长泛着冷光,觉得可能是真把她惹急了,忙道,“我有坐骑可以让给你坐,你冷静点!”说着侧身一闪,躲过她攻击的范围,在一棵树前站定。
                        浮微看也不看,扑空之后蓦然转头,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就是一划,匹练般的弧光扇子一般展开,“唰”一声破空而来,在空中飞快浮动,竟然耀成一片光华。
                        白凤迎着无数飞叶向后折腰闪去。
                        “你只会躲?”浮微蹙眉。
                        男子轻轻一笑,摊了摊手,虽然处于劣势却依旧轻松:“我不欺负女人。”
                        她凝目怒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明明怕误了时间又在路上遇见他给自己添堵,想着不由得更急,眼见着又要打,白凤摆摆手,退后一步。
                        “不打了,骑我的坐骑岂不是更快?”
                        浮微冷哂,别过头去。
                        白凤笑了笑,抬手置于唇边,环了个圈,然后轻轻一吹,立刻有清越尖锐的声音传出,在林中悠荡不息,然后立刻有唳鸣相和,有振翼之声,接着眼前就是一片雪白一闪。
                        有只大鸟落在翠草上,神情颇为倨傲。
                        浮微眨眨眼,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一只鸟鄙视了。


                        14楼2012-05-20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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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鸟扬了扬它的脖颈,发出尖利的唳啸,穿透苍穹,震得林枝新叶沙沙作响,引得少女皱起眉,语气冷然:“和你主人一样吵。”
                          唳啸骤然停止,白鸟大幅度展了展翅,大有‘你再说我主人我就不带你走了’的威胁意味,换来浮微冷嗤一声。
                          白凤皱着眉给白鸟顺了顺毛:“别生气,就一小段路。”转头对浮微道,“你先请吧。”
                          浮微也不和他客气,拂了拂袖,姿态轻盈漫然地斜坐在白鸟脊背上,眸色像是映着秋水一般粼粼透光。谁叫他杀了自己的马,少女想,心里还忿忿的,神色更是冷淡。
                          白凤任命似的叹了口气,拍了拍白鸟的翅膀。
                          “走吧,起程了。”
                          她素来没有很喜欢的事情,对一切的态度都是沉默而顺从,甚至有些恹恹,然而这一次,她发觉自己很喜欢高处。
                          峦绣峰高,却也不算高。
                          ——和白鸟的飞行高度比较,峦绣峰只能算是个土坡了。
                          “这鸟是什么品种?神鸟凤凰么?”浮微好奇地去看白鸟的后翎,并没有传说中华丽绚烂的羽毛,细长的眉蹙起,满是疑惑。
                          白凤轻笑一声,喃喃念起:“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鹏?”浮微扬眉,“缩小版的鹏吗?”
                          男子一怔,然后扬起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倒是蛮认真:“嗯,大约是吧。”看坐在前面的少女心情也颇好的样子,他问道,“去韩地干什么?”虽然那里不似楚国战火纷飞,却终究是地属乱世,在这之前她也出使过一些任务,多半都是好完成的,然而这次,看起来却没有以往那么简单。
                          “除了任务,还有什么能让我和阿姐下山的呢。”她语气轻轻,像是无畏,“不过,你又为什么在树林里埋伏?”
                          “别说的那么难听,这不是埋伏。”白凤皱眉,“峦绣峰起火,我只是想去看看,结果正好遇见了跟星魂分别的你,所以顺便……”
                          “顺便杀了我的马,让我坐上你的坐骑。”浮微回头看他,然后站起身,在一片烈风中衣袂翩翩,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所以白凤,说说看,你是想拜托我,还是想拖住我?”
                          说完心里有些凉。
                          这真是个……多事之春。
                          “虽然不是偷听,可我知道星魂走之前跟你说了一句‘步步锱铢,往往会优柔寡断,不得终了。’应该没错吧。”
                          浮微没有表态,目光沉沉看着他。
                          “一年前你还不是这个样子,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心事沉沉?”白凤叹息。
                          这话说的少女神色一荡,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十五岁的时候还是个天真烂漫的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敏感而多疑的?无论是亲近的还是疏远的,熟悉的还是陌生的,总会去打量,思考,那些想法缜密到自己都觉得可怕。
                          冥冥之中……被什么推动着。
                          她眉头紧锁,仔细思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凤却微微偏着头看少女的五官,皮肤白皙透亮,眼珠是奇特的紫色,和长发一样的颜色,五官立体温婉,脸庞小小的线条柔美。
                          “你……长的有些像……”他出声。
                          浮微心里一震,回眸看他,眼神利电一般直射而去。
                          下一瞬,她像是逃避什么一般飞身跃下。
                          ——从高空。
                          


                          15楼2012-05-20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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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孤身使往】
                            白凤大惊,他知道那丫头轻功好的可以逆天①。可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也不是开玩笑的,他一向是身形快,心念更快,然而这次却是脑子一片空白,直接随着那道明亮的紫色身影一冲而下。
                            白鸟吃了一惊,震翼一颤,立刻调转了方向俯冲下去。
                            浮微看准了这下面是个幽深的水潭,所以才放心大胆地跳。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的一些话会引起她心尖一颤,然后本能的排斥,想要逃离,就像是一个追逐日光的旅人,真正接近的时候又害怕被灼伤。这样反复着矛盾着,她甚至开始厌恶这种举步维艰的感觉。
                            从高处坠落,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失重。
                            那种失去控制,横冲直撞的快感,让她在心力交瘁的时候将所有情绪瞬间释放。
                            凛冽的风刀从脸颊旁迅速划过,她衣衫猎猎,像是失去飞行能力的斑斓蛱蝶,任凭大风鼓荡,幽悠不息,她被卷烈的如同浪泼浮萍,苍白无力地向下坠落。
                            白凤跳下只是一瞬,就已经到了她身旁,就算是在高空,就算是狂风大作,他却将身形掌握的毫厘不差,控制极好地落于她一侧,全然不像是在半空中的样子,然后很淡然地伸出手拎着她的领子,向旁边一拧——
                            白鸟振翼飞来,恰巧接住不断下落的两个人。
                            浮微坐在鸟背上,无辜地眨了眨眼,问道:“你干什么?”
                            男子冰蓝的眼眸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复杂地望着她,仿佛是又好气又好笑:“我倒要问你呢,一言不合以死相逼?”
                            “谁以死相逼了?你不知道这地下是片潭水么?”浮微瞟了他一眼,抚了抚被风吹乱的长发,白皙的面孔上是不耐烦的淡漠。
                            白凤看着她的样子,在心底暗骂了一声。
                            这轻巧冷淡的德行真是一点都没变。
                            “我就当——你在开玩笑。”他第一次委曲求全到如此,颇为郁闷地看着眼前深谷幽壑的神秘风景,眼波清淡。
                            【逆天:出自。《管子·形势》:其功顺天者天助之,其功逆天者天违之。】


                            16楼2012-05-20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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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当——你在开玩笑。”他第一次委曲求全到如此,颇为郁闷地看着眼前深谷幽壑的神秘风景,眼波清淡。
                              浮微摊了摊手:“随你怎么说。”
                              白凤哽住,一时无话。
                              两人之间是一种奇特的沉默,欲言又止,如鲠在喉,只有风从两人之间轻巧穿过,带起掠过耳畔的细微声响。
                              ……
                              火一样的燃烧。
                              肺部是翻涌不息的血腥味,浑身疼的像是要片片碎裂,但还偏偏动弹不得,这样的疼就算是个死人都能活了,更何况她现在是个动不了的活人。
                              她意识昏昏沉沉,周围像是有人走来走去,但她却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一直在半梦半醒着,浑身出了很多虚汗,身下的被褥都被浸透,肺腑之中灼热的气息似乎还有,但是已经偃旗息鼓了不少。
                              正口干舌燥着,感觉有人用勺子撬开她嘴唇,往里灌了一些水,清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润泽心脾,像是久旱之地忽然降雨,如果不是她动不了,那就要跪趴着看看这为好心人究竟是谁了。
                              无意识地哼哼了两声表示感谢,换来那人爽朗的一声笑。
                              “丫头,有知觉啦?”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别人说话的声音,这一声反倒唤醒了她沉睡已久的意识,然后挣扎了两下,缓缓睁开眼。
                              明亮的天光晃得她眯起眼。
                              是个笑容灿烂的大叔,正站在她窗前,笑的和善明朗:“有点知觉了没有?你都睡了七八天了!”
                              她怔住,七八天……
                              中了那毒,竟然还能活这么久,而且身体里的毒素似乎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活过来了?
                              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嘶哑着不成音的嗓子:“谢谢你,我……”
                              “你是被一种有毒的植物伤到的,我这边药有很多,不过下次中了毒就不要到处乱走了,容易出危险。”大叔笑道,“锅上正给你熬着药呢,一会儿喝一点,几天就好了。”
                              几天就好?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苦笑,这是什么地方?少司命提取的草木之毒竟然被他说的如此轻巧就能化解,真不知道他是小看了少司命,还是真的有如此的本事。
                              温顺地点点头,看那大叔整理了整理围裙,笑眯眯地朝外走。
                              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一般。
                              “啊对了丫头,我叫庖丁,前两天看你在街口昏倒,把你带回来的。你叫什么?”
                              她闻言沉默了片刻,低沉喑哑地吐出两个字。
                              “石兰。”


                              17楼2012-05-20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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