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婵儿给飞云的印象,仅仅是一个美丽不辩是非的庸俗女子,她站在岳国城连家庄那一边,仅是出于人的自私的本性。但他对她,没有恨,有的只是对人性了解的释然。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因此他,摔门而去之后并不是不管不问。出于弥补,也出于责任,他跟李叔一行赶到连家庄。目睹连庄主为徒自尽,他寻思放过岳国城,了结这一场风波。
我曾想,此时,如果飞云他爹肯罢休,事情会怎么演变呢?很可能:飞云守着连婵在魁王寨等岳国城来把她接走,他们依然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少了婵儿的感恩,少了三年的朝夕相处,他们之间不会有爱情;或者飞云从此云游四海,反正婵儿在魁王寨衣食无忧。朝哪一个发展,关键看飞云他爹了。但无论是哪一个,最终,岳国城是会来带走婵儿的。他们之间,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纠缠了。
飞云毅然承担弑叔罪名,是因为不想他爹追究岳国城,这是出于对连庄主为徒自尽的情份的考虑。或许他也想过:如果凶手是自己的儿子,他爹会小罚大戒一下后了结此事?无论如何,飞云来承担,似乎是比较妥善的解决方法。偏偏,飞云他爹的烈性,将飞云逼上了绝境。其实,他何尝不是将自己逼上绝境?然而话放出去,他们已经骑虎难下了。
雷叔坟前,飞云吹笛沉思,是在对雷叔道歉,也是在留恋四肢完整的感觉。飞云想过说出真相吗?我想,没有的。飞云承担罪名,是因为想放过岳国城,但他断臂却与岳国城无关,也与婵儿无关。他是要向雷叔致歉,此其一。其二,他要用自己的一只臂膀去跟绿林决裂。绿林给了他衣食无忧的生活,甚至给他抢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他并不想接受,但身不由己地享受了绿林的“恩泽”。如今,如果有惩罚,就让它加诸在他这个绿林之子身上吧。这样,他跟绿林也可以说是互不拖欠了。所以,他对婵儿说:“你师兄那样的人,还不值得我这么做,你也不值得……我这么做,是为了惩罚我自已。…… 用我的手和胳膊血祭雷叔,也算是这辈子牢牢记住了这份愧疚了。”初闻此言,我怀疑是飞云的口是心非,百般回味,我觉得这确实是飞云的实话。
雷叔坟前的婵儿,并没有改变飞云对她的印象。因此,飞云对她,是有点不屑的。且听飞云的揶喻:“那你又怎么不说呢?”“断一只别人的臂膀总比掉一脑袋强吧”。所以,最初的爱,也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