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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文】《常胜侯》BY御景天(一个很难搞定的强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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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名利禄烟云散,只求一败,卸江山。文案是个要命的活儿。
好吧,其实就是这么个故事:一个牛的二五八万的侯爷(这家伙个性有点冷感?)被一只忠犬外皮野兽本质狐狸心肠善于伪装的腹黑伪军奴(这家伙另外有点鬼畜特质)扑倒吃掉的故事。
介于这两只刚开始身份悬殊,本文循序渐进。另外,这文论家尝试写多CP神马的,不知道能不能处理好,会不会太喧宾夺主……


IP属地:上海1楼2012-03-27 15:25回复
    排雷区:
    1.在这个遍地是雷的世界,小天我已不知道自己码的文算不算雷……如果不小心雷到了谁,请看官多多包涵,温油滴点右上角XX(就是表拍我的意思)
    2.这是篇抽搐文,各种凌乱,人物装逼
    3.这文跟小天的其他文一样慢热拖沓
    4.看这文请不要过早的问小天爱不爱这个问题(最好别问的意思),原因如下
    5.这文有强|制|爱倾向


    IP属地:上海2楼2012-03-27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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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楔子
      绣着银灰伏虎纹的高筒锦靴从容迈过门槛,藏青色棉绒大氅随势轻翻。
      一只手一把拽住轻飞起来的宽大袍摆。
      萧乾顿步,微微皱了皱眉,侧头瞥下眼。
      干裂沾满秽物的肮脏大手屈指紧紧抓着他滚金边的考究衣摆。
      萧乾面无表情眯了眯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
      拽着他袍角匍匐在地之人全身上下手最干净,头发胡乱披散,衣衫破烂不遮四肢,颇为壮硕的身形浑身散出恶臭。
      萧乾睇着脚边,俯视的眸光冷淡中透出一抹显而易见的不悦。
      身边侍卫抽出佩剑,一剑扎向那只肮脏的大手。
      袍摆松了松,萧乾转身跨进门槛。
      人生就像下一盘棋,落子满盘,有的是步步为营。破局,守局,或者出奇制胜,起死回生,或者溃败如山,满盘皆输,定下最终结果的那几步,最后抽丝剥茧追本溯源,最开始可能只是棋盘上落下的一颗毫不起眼的子。
      人生总有很多际遇,或大或小,有些当时看来有如天塌地陷阿鼻地狱近在眼前或者风光无限一步即要登天,几年之后再回过头去重温,也不过如此。也有一些彼时鸡毛蒜皮小事之流,无关痛痒,轻若微尘,根本入不得法眼,却最终或许要掀起狂澜。
      萧乾位极人臣,翻云覆雨挥手指尖,阿鼻地狱或者鸡毛蒜皮都不看在眼里。揭开功名利禄层层鲜亮外衣,他最终要的,或许只是一败。
      


      IP属地:上海3楼2012-03-27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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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茫原野上,一群衣衫单薄褴褛的囚奴在手握刀戟荆鞭棉衣加身的军士看押下,撅着屁股弯着腰,哆哆嗦嗦缓缓前行。
        “娘的!你们这群狗龘|娘养的!给老子手脚麻利些!”
        ……
        “你个蠢货!今儿口粮吃哪去了?喂猪了不成!捡筐粪都没龘力气!”
        “噼啪!”
        “劈!劈!”
        ……
        “啊!”“诶哟……”
        “奶|奶的!忘了你们猪狗不如!”淬了一口唾沫,又是一阵噼啪作响。
        粗声恶气的呼喝,参杂在一阵阵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里,痛苦哀嚎不断,带动铁镣碰撞“哗哗”大响。
        “你他奶|奶的!别给老子装死!”一手握皮鞭凶神恶煞的校尉一脚踹上突然歪倒在他脚边一条动也不动的肮脏人影,毫不留情甩鞭子往那瘦弱的身背上招呼。
        “爷,爷……饶了我,小人,饶了小人吧。”倒在地上那人不知是被一顿鞭子抽醒了还是怎的,有气无力哼了两声,挣着迟缓的动作,试图挪动身子,未果,两条手臂抱住头,沉重的手镣发出几声沉闷声响。镣铐上锈迹斑斑,泛着黑潮,一看就是锁过不知道十几百来号人,若不是常年血水磨泡,决计出不来这等黑锈。


        IP属地:上海5楼2012-03-27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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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纪不严,匪兵横生。那校尉约莫是个狠角,不知道哪个倒霉鬼做了他的冤大头被夺去了过冬军资,只见那校尉身上明目张胆裹着两件棉衣,他勒了勒裤腰带,对着蜷缩在脚边的一团又是一脚:“还会求饶,看来是新充做军奴的。老子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到了这里全他妈|不是人,起来干活!干不了,老子当下剁了你,你那口饭多少张嘴抢着要呢!”
          瞪眼狠狠啐了一口,骂咧咧几句粗口,转眼四顾,在一大片撅着屁股,蓬头垢面,浑身臭烘烘的奴群里搜刮几眼,大喝:“地龙,你小子死哪里去了!这新来的孬种你们没给他上过规矩?没人告诉他怎么干活么?操!你在哪?钻地缝里去了不成!”
          随着校尉的呵斥,放眼过去,弯腰伏背占了一片坡地的军奴堆里缓缓直起一道人影。
          那一身王霸气的校尉身量已经是颇为人高马大的了,只是那站直起来的军奴,破烂单衣褴褛,却愣比裹了棉衣套着铁甲的军大爷拔超了不止一两分。
          校尉看着军奴,几乎已经成了习惯,啐了口唾沫。
          那军奴跟周围每个同伴一样污糟邋遢,长发胡乱,打着这辈估计梳不利索的死结块,上面沾裹着草屑可能还有晚上挤睡在笼子里时擦上的不知道是谁也许是他自己所排出的秽物。
          “你离老子那么远作甚?没听见老子找你问话?还不过来,等着老子请你不成!”校尉呼喝,一脸怒容,一副恨不得生出千八百只手,每只手一根鞭子,将面前一个两个死气沉沉,只比畜生多两只手比死人多口气的贱奴们抽个痛快。
          被呼喝站起来的军奴,地龙,放下手中篓筐,象征性的往身上的破囚衣上擦了擦手,又象征性地抹了把脸,当然什么也没抹下来。那张脸乌漆抹黑,堆着不知道积压了多少年的陈年污垢,乍一瞧,五官面貌全然不清楚,连年岁都很难分辨大概,整个乌七八糟。
          但若是仔细瞧一瞧,便会发现那脸面五官轮廓很深,而一双眼睛竟是罕见的迥异之色,左眼黑沉如夜,右边瞳仁却是浅淡如银,异眸丝毫不见呆滞浑态,沉静异常,正当是年轻之相。


          IP属地:上海6楼2012-03-27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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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轻军士低头喏了喏嘴。
            “早就该见阎王的死囚,发配到军奴营里就是让他们在见识地府油锅之前先尝尝什么是人间地狱。”啪的一鞭子抽下,毫不留情,老军奴背上登时一道血红长口子。
            “你们给我听着!”陈校尉走上一处较高的坡地,对着一大片弓着腰背的邋遢奴隶大声道:“上头给下了令,本月十八之前,库房得装满苇草干狼粪,少一簸箕都不成。你们要是觉得这捡粪蛋子的活计累着了,老子可以把你们换去阴山凿石头。我那哥几个正牢骚滚下阴山的倒霉鬼太多,发愁人手不够呢。”
            死气沉沉的奴群顿时骚动,校尉接着喝道:“你们还有五天时间,五天后库房不满,老子要挨军法,老子挨军法,回头赏你们十倍军法。”
            他话刚落音,立刻有人接茬:“我这大老远的就听到有人要往我那调派人手,是不是真的?回头我来提人你可别不认账。”坡地后面晃出个一身痞气的军官,看着装也是个校尉之流。
            “林老弟,你怎么来了?不当监工看着那群狗龘|日的,将军要修城墙的石块能按时凿出来么?”
            林校尉嘿嘿笑了两声,“我那活儿跟你不一样,山上多的是石头,有人挖就行,监工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也不多。不像你,这荒草地里半天不见个活物,将军要的粪蛋子你上哪给他弄去?”
            “你小子是来说风凉话的?”
            “是啊。”林校尉咧嘴笑了一声,眼看有人横眉竖目,马上不痛不痒宽慰,“依我看你也不要太急,倒不如学学我,悠着点。”
            “悠?怎么悠!刀就要架上脖子了。那位爷二十就抵达,他治军的手段你我听得还少么?像你这样糊弄,到时候只怕玉门三万守军从上到下都得遭殃。”
            林校尉道:“你把库房装满,我把城墙修好就不算糊弄了?玉门关现在是个什么样,就凭这样缝补两下能遮住他的眼?将军这是自欺欺人垂死挣扎。”
            陈校尉听了,沉默很久,突然恨恨一句:“你说他掌着大雍朝大半兵权,西部南部大片边境等着他巡守,哪一件军务不比咱这儿重要,真闹不明白玉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到底哪里值得劳他大驾亲自跑一趟?”
            守大雍朝东北的边,有这般那般诸多不好,掰手指数不过来,却有一样好。
            无战事。
            玉门关已经数十年没见狼烟动干戈了。
            正是如此,才有那胆大包天的敢挪用储备狼烟烧炕,才有城墙修缮一拖再拖。
            “他是大人物,国之栋梁,朝廷肱骨,想什么哪是我们能摸得准的。”
            “摸准摸不准往后我们都得绷紧皮肉。”陈校尉整了整衣甲,半晌,转而对着军奴呵斥一声,“都给老子卖力找粪,不然就跟老子身边这位兄弟凿石头去!”
            一旁那年轻军士听了多时,终于憋不住开口问:“大,大人,你们在说谁要来玉门巡查?”
            陈校尉横了那军士一眼,“不该问的别问,想吃军法不成?”
            军士缩了缩脖子,正想退远一点,却突然又听陈校尉道:“告诉你也不打紧,反正今天回城之后将军就要宣布了。”卖关子似的顿了顿,缓缓道:“常胜侯要来玉门。”
            “常、常……常胜侯!”
            军士听了那名号瞪眼顿了多时,结结巴巴声音却不小:“常胜侯萧,萧……”
            “萧乾萧大人。”陈姓校尉没好气嗤了一声,“瞧你那点德性。”
            他说得轻巧,四下里却炸开了锅。
            军奴堆里的地龙这时缓缓抬起了头,污垢之下看不清他什么神色,只在听到军士们喧哗喊出那个尊谓时,冷硬的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一双原本满目沉静的异瞳,一瞬间利如剑,锋利的目光掺着莫名的情绪,迸出野兽一样生猛的气息。
            


            IP属地:上海8楼2012-03-27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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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片刻也是火烧眉毛了!把本将马牵来,亲兵营随本将一同出城迎接萧侯爷。”胡战喊完,想到什么,回头对副将吩咐,“马上去看看行馆收拾得怎样了,要还没好,多加些人手,老子不想看到侯爷进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通行馆的主道优先清扫,别让老子回来还看到这儿一坨粪那里一泡尿的。”
              亲兵营很快集结完毕,胡战翻身上马,一边急火一边嘀咕,“怎么就提前到了?没接到半点传令指示,老子这是交的什么运啊。”习惯性啐了一口,一踢马腹,冲出城门。
              城外五里,数千兵马排布整齐军列缓缓朝玉门城前行,马上兵将一应黑衣铁甲,座下战马膘壮。
              整个军列,前方数百骑开道,后方数千骑井然有序压阵,中间是几乘车驾,最前面一乘最为宽大华贵,榆木车体,雕刻瑞兽祥云,车身淡紫,锦绣华盖铺顶,上描万马奔腾图。驾驭者身边,竖着一幅黑底旌旗迎风飞扬,上面咆哮的伏虎环绕着偌大一个“萧”字。


              IP属地:上海10楼2012-03-27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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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战在离军列十余丈远处翻身下马,恭敬下跪,大声道:“下官玉门守将从四品怀川将军胡战参见侯爷。”
                军列到了胡战跟前缓缓停住,常胜侯车驾被护卫于军阵中央,朔风吹打华盖锦帘,许久,不听车内有任何示下,随护的几千人马驻立荒野,肃穆沉寂。
                胡战半跪在地,垂眼只见一片钉着铁蹄的马掌林立,那铁蹄不同寻常,乃是玄铁打造。胡战一看,心中一震,在他面前的兵马所属军系,正是大雍朝最富盛名的精锐之师的常胜侯亲兵——伏虎铁骑。
                “有劳胡将军出城相迎,我乃侯爷帐下伏虎营四品统领萧诺。”前方军列缓缓踱出一骑,马背上的是一名年轻将官,“侯爷连夜赶路正在车中小憩,烦请胡将军前方带路。”
                胡战起身,抬头,这才近处看清了传闻里骁勇善战的伏虎兵将军容面貌。
                ——旌旗猎猎,黑甲将校尉官们个个腰挎寒剑,背缚长弓,高筒战靴两侧插着匕首,马背两边挂着箭筒,里面满载白翎羽强箭,另有轻弩拴于马腹后侧。军士们则一手执长枪,一手握马缰,军刀傍腰,也是弓箭匕首不离身。凛凛寒铁与兵刃应着薄薄的日光,反射森森锋芒,不肖等到沙场冲杀,只静立不动,便是虎狼之师风范。


                IP属地:上海11楼2012-03-27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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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第三章
                  玉门一干将士连同胡战都被踩歪撞倒在一边,一时间竟呆愣住,不知发生了何事,全无反应,眼睁睁看着一团彪悍的身影朝侯爷大人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教伏虎营亲卫也是一惊,然他们毕竟是久经沙场历练的勇士,平素兼当护卫之职,应变迅捷,不是玉门乌合之众能堪比。
                  萧侯身侧立刻有两道人影闪出迎击,一左一右,出手快如闪电,钳住那军奴肩胛,同时腿扫军奴下盘,一把将人摁倒在地。
                  “混账!什么人胆敢袭击侯爷!”
                  那军奴喉咙里压出一声闷哼,锁着镣铐的双臂撑着地面,青筋暴鼓,额头被迫抵在地面石板上,僵了一瞬,却不知哪种意念使然,猛然发力直起身,把两个摁着他的伏虎营彪猛亲卫挣弹开,窜起来,又向萧侯扑近。
                  “锵锵”数道尖利冰冷的刺耳声响,萧侯身边早成防护之势的一干近卫瞬间抽剑出鞘。
                  那俩被挣开的亲卫,一个趔趄,堪堪稳住身形,下一瞬,反扑上前,两人一人一边一把扯住军奴两条腿,把不要命似的往前窜的军奴攥回来。同时,萧侯身侧两校官模样的武官闪出列,把军奴伸向侯爷的两只肮脏大手挡了回去,反扭在其身后,四人一齐,终是将那发了狂一般的肮脏奴隶勉强制服在地。
                  “大胆狂徒!”
                  这一番搏斗只在须臾顷刻之间,萧乾身边一众亲卫面貌镇定,似不为所动,却是人人握着剑柄捏了把冷汗,而制压着暴徒的伏虎营四名将士心下更是大惊,暗暗咋舌,手底下这厮莫说着一身蛮力教人惊悚,动作凌厉迅速更出乎意料,不容人有半分掉以轻心,适才他们只要稍有偏差,这混账就不知道已经对侯爷做出些什么事来了。更枉论他手上脚上还缠着铁链镣铐,简直就是头猛兽。
                  到了这当儿,胡战等一干玉门兵将总算彻底反应过来。——镣铐缚身的军奴竟然偷袭常胜侯!胡战上前,单看那被摁扭在地的壮硕背影,他就知道是哪个混账东西给他惹祸。
                  “地龙,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行刺侯爷!老子看你是活腻味了!”手中长刀一出,打算结果一条贱命。
                  那被按压在地上的军奴正是地龙。
                  他对玉门守将招呼在自己脖子上的大刀看都没看一眼,从地上猛然抬仰起头,直直望着萧乾的背影,污垢满脸看不清他神色如何,只见那双异色瞳仁深处如同点了两簇火焰,锋芒隐隐,尖利生辉。
                  萧乾对身后的这出骚乱,丝毫不为意,几近无动于衷,直到了这时才微微侧过身,朝阶下瞥眼,略是一扫视,目光居高临下最后落到石阶下朝他仰起头的军奴脸上。眉峰不自觉皱了皱,那双传闻里不能为人等闲视之的凤目,冷利微挑,宛如冰封无痕,淡淡的倨傲和冷冷的不屑浮在那如同雕凿出来,精湛冷峭的完美面孔上。


                  IP属地:上海14楼2012-03-27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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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龙仰着视线,一瞬不瞬,眼中那股火焰辉芒荡然无存,怔住了。
                    “侯爷,这贱奴是几年前从西部潼关大营转调来玉门的,凶恶得狠,一直是个隐害,末将念他年纪轻,没忍心结果了他。今日这厮敢对您不利,实在该杀。”胡战一边说,架在军奴脖子上的刀就要往下使劲。
                    一旁的萧诺眉一皱,一剑隔挡住胡战刀刃,道:“胡将军,侯爷自有定夺。”
                    胡战一愣,偷偷瞄了瞄萧乾冷傲轻慢的侧脸,讪讪收回了军刀,“末将,末将僭越。”
                    “一个军奴,焉能对本侯不利?无需与他计较。”萧乾的眼始终是一种平静到冰冷的淡,掺着一抹惯有的轻蔑,低醇的声线华丽沉缓,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冷漠和高高在上。
                    压制地龙的那几个亲卫官兵闻言,果断松手,撤回了萧乾身边。
                    地龙缓缓自地上直起身,目光却半分不曾偏移,盯着萧侯倨傲冷然的精湛面容,沉静的双眸一眨不眨。
                    “放肆!”
                    一名武官上前,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胆敢唐突侯爷!”
                    地龙脏污的脸被打偏在一边,马上又转过来,目光似乎更加执着执拗。这般放肆无礼激起了萧侯的一众亲卫一股怒火,若不是主上有言在先,别说一个手无寸铁的疯奴,就是十头发狂的野兽,也早就手起刀落,大卸八块了。
                    萧乾面无表情睨了底下的军奴片刻,转身入行馆。
                    他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哪知地龙突然又再度窜了起来,力道速度更甚刚才,推撞开拥护在萧乾身后的一干亲卫,一把抓住萧侯逶在地上的大氅边摆。
                    数柄寒光利刃架在他脖子上,刀锋划出几缕血痕,地龙跪在一双绣着银灰伏虎纹的高筒锦靴旁,紧拽住滚着金边的考究藏青色大氅下摆,直直迎着萧乾睇下来冷冰冰的不悦目光,“侯爷,我愿为侯爷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萧乾一脸冷然,半晌,带着毫不遮掩的轻蔑,讥诮道:“你不够资格。”
                    棉绒大氅在干裂沾满秽物的手掌下紧了紧。
                    萧乾居高眯了眯眼,锐利的视线划扫而过,瞳仁犹如刀锋映月,眸光清冽,掩不住丝丝昭然的厌恶。
                    他身边的萧诺果断抽出佩剑,剑刃一下扎穿地龙的手掌,钉在青石板地缝里。“还不放手!”
                    一声闷哼,青石板上蜿蜒出一摊赤红,拽着衣袍的手终是松了松。萧诺俯身将主上袍角轻轻扯出满是污垢的大手。
                    地龙被龘一干亲卫架着拖走,扔到胡战脚边。
                    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萧乾想起这一段情景都如此刻一般嗤之以鼻。他不会知道有朝一日,他会为自己对那一句话的视如敝屣付出代价。他也不会知道,他带着一身苦涩疲倦和挣不开的枷锁奔赴玉门的第一天,一个伏在他脚边抓着他的衣角,让他不屑一顾的军奴,会把他已经既定了的,注定是一盘死局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
                    萧乾无法预知后事,他若能,只怕此刻他就毫不犹豫给军奴一刀。
                    但他不能。
                    所以萧乾对军奴地龙第一回的拼命表献忠心,只是付之一如平常的冷傲,那是上位者对低贱者出于本能的看不入眼,多一眼都觉得多余。他在亲兵护卫之下进了行馆,风掀着藏青大氅的袍角,划出翩然的弧度,为那道挺拔凛然的身影平添一抹从容优雅。
                    径直穿过前庭入了中院,萧乾的身影很快不见,伏虎营的兵将军纪严明之外行事磊落自律,扔下暴徒之后没见他再发癫,只把人交给胡战,并没拿人泄火滥动私刑。地龙坐在胡战脚边,看着行馆里面,眼色沉沉,面无表情。


                    IP属地:上海15楼2012-03-27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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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战早就被这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的贱奴一次又一次自找死路并且极有可能拖累自己的举动吓得心惊胆颤,他把这剁千刀不足惜的混账捆了命人拖下去,常胜侯降言不计较,他不弄出人命便是,教训是一定要的。
                      这厢交代好了,见萧诺在门前对大约是负责行馆外防的几个尉官作完吩咐正要进馆,胡战急步上前。
                      刚才那一茬骚乱,眼下胡战明显还是极为忐忑的,虽说侯爷大人貌似根本不屑一顾,但大人物的心思大多诡秘,何况这是个据说很不好伺候的大人物。可他也没胆多问,只好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地提起正事。
                      “萧统领,玉门防务诸事,末将已作整顿,不知侯爷何时听禀,何时开始巡查。”
                      萧诺想了想,道:“待我前去请命侯爷,再知会胡将军。”便进了馆。
                      胡战在他身后,下意识地跟进了一步,行馆大门两侧刚布防的伏虎亲卫,“锵”一声,把两柄寒光历历的长枪交错在了他眼珠子前。
                      胡战连忙退后到几丈外,有些灰头土脸地站回到候在一旁的下属们中央。
                      “萧侯爷好大的阵仗,这种威风架势凌人盛气,就是前年十三王爷劳军北部边关顺带拐来咱玉门巡视那回也不见得能赶得上。”寂寂站立的人群中,玉门副将忍不住小声道。
                      “你给老子闭嘴!烦人!”
                      副将立刻噤声。
                      没过多久,萧诺从行馆里出来,对胡战道:“侯爷疲乏,防务之事日后再召将军细问。侯爷有令,玉门日常事务,侯爷未作下示前,一切如常,由将军全权处理,望胡将军恪尽职守。”
                      “末将……遵命。”恪尽职守四个字让胡战的心禁不住抖了抖,直觉下面就该是一通训示。
                      萧诺那厢传了萧侯的意思,顿了片刻,转眼朝墙角落里,那里还缩着一干被吓得不轻的军奴,乌糟糟的囚衣露胳膊露腿,瑟瑟缩缩,看了看,萧诺接着道:“胡将军,日后别把军奴往侯爷跟前领。”
                      胡战等着领训,没领到,却听话头已经转向另外一麻烦茬,一时有些虚浮,“是……,今日……是末将失职。”
                      萧诺也没在这事上多言,想了想接下去道:“侯爷喜静,城中切勿喧哗,以免扰了侯爷心情。”
                      “末将领命。”
                      “少在侯爷面前举止粗鄙。”
                      “这个,末将知道了。”
                      萧诺又作了几项吩咐,完了,当下转身进了行馆。
                      等他不见了影子,胡战等一干玉门兵将才木愣愣地找回神。大家伙儿你看我我瞅着你,面面相觑。
                      许久,副将呐呐道:“萧侯爷好生难服侍,这还没轮到军务上,就这么多忌讳规矩。要是查起咱玉门的军防,该多些人倒霉啊……”
                      “闭嘴!烦人。”
                      一不留神提到不该提的那壶水,副将马上避重就轻转移话头,“哎,属下只道从军的骨头里多少都是满口粗鄙没教养的臭爷们脾性,没想到萧侯爷这样尊贵,比十三皇子还……一点不差,果然是贵胄名门子弟。侯爷的那些用具,大人看清楚没有,好像比上回王爷殿下随身带的还考究值钱……将军?”
                      “他娘|的!你给老子闭嘴!活得不耐烦了?背后乱嚼舌根。”胡战憋着嗓子怒道。
                      副将歇嘴片刻,没忍住又再岔了一个话头,喋喋不休:“传闻……是真的呢,侯爷的眼睛真不是谁都受得住的,刚才他这么一眼扫过来,属下……不知道为什么两腿直想打颤。侯爷把床铺都带来了,是要在玉门长驻么?”
                      胡战面色一僵,瞪了瞪眼,半下令半威吓:“你们只管把皮肉绷紧了过日子,谁还像之前那么混,那是自己找死路。自找死路不打紧,谁要敢给老子惹什么不自在,老子军法伺候。”顿了一顿,瞥见墙角落里的军奴,想到地龙,“那条土龙,给老子赏他一百军棍,饿他十天半个月,看他还能不能窜得起来!他娘|的!”
                      “将军,刚才萧统领说了侯爷不让说粗话。”副将静静地道。
                      ……
                      胡战憋了半晌,闷声道:“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IP属地:上海16楼2012-03-27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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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爷,威远将军刚刚派人送来书信。”萧诺道。
                        萧乾翻着书页的手一顿,“呈上来。”
                        萧诺绕过屏风,萧乾已经转了身来,手中卷握着的那册书,封皮半遮,不是什么治国大策兵法军阵,却是卷地方闲散轶趣。
                        萧诺呈上书信,退后一步,却不离开。
                        “还有何事禀报?”萧乾捏着信,并不抬眼。
                        “侯爷,胡守将方才又来请示,您何时对玉门关城防作巡查,何时检阅三军?”
                        萧乾进玉门这僻壤关卡半个多月来,边防事务一概没问,军纪不查,城防不督,连召见胡战听听其述职都没有,除了第一天从车驾上下来时露了个脸,一直深居在行馆里,半步未出。
                        胡战为此煎熬得很,隔个几天上行馆门前站一站,直觉得要是再这样下去不给他个痛快,他自己都想直接给自己个痛快算了,好过这样要死不活地吊着。
                        萧乾一时未有声色,过了许久才淡淡道:“萧诺,你以为本侯因何对胡战不予理睬,对玉门诸事不闻不问。”结实颀长的身子撑坐起,眉眼微掀,飞挑的双眸如同覆了一层薄冰,平静淡漠微微泛着一抹讥诮。


                        IP属地:上海18楼2012-03-27 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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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诺微微一怔,默了片刻,垂首道:“玉门关守军军威不足,战力不济,难当卫边大任。胡战治军不力,渎职误国,难辞其咎,当受军法处置。他连番向侯爷请命,该是深知罪责难免,及早伸头挨了一刀,了却一桩心病。侯爷对他不予理会,不作示下,不惩不戒,正可引发他心底惶惶畏惧,正如在胡战头上悬一把刀,震慑威吓。”萧诺语气微沉,顿了一顿:“此乃攻心之道。”


                          IP属地:上海19楼2012-03-27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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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榻上萧乾微敛的凤目漏出一线薄光,


                            IP属地:上海20楼2012-03-27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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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置可否,片刻才赞了一句,“你于兵法研习精进不少。”


                              IP属地:上海21楼2012-03-27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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