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补课的路上>
“你忘记我了?”­
“我不认识你”­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我走到太阳系边缘的时候才想起来,我没有向你告别。”­
“我不认识你呀!”­
“我是来告别的。”­
“我... ...我真的不认识你呀!”­
我正要去补课,碰到这个缠人的小孩,满口胡言。他瞪着我,有点生气。­
“啵嘀咔哩咪啦咦噜呀嗤嗖喇... ...”­
他开始念一段古怪的话。­
这些发音让我产生莫名的紧张,我一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我这是在干吗?我赶快把手缩回来。­
“瞧,你认识我。”­


经过成千上万次的划动四肢,即使忘记自己会游泳,­
如果不幸落水,四肢会自动划水,­
不用经过大脑的思考,这是条件反射,­
是身体的记忆。­


­“你认识我,知道这句咒语念完了,地球就会毁灭,我一念咒语,你就会捂我的嘴巴。”­
“巧合吧?”­
“不要因为生气就装作不认识我呀,我们是好朋友。”­
“对不起,我不记得... ...”­


我的头脑中到处盘旋着可怕的练习题。­
“没关系,我记得全部。”他温和地说。­

前面有家店在装修,门前一片脏乱狼藉,他飞快地穿过扬起的尘土。­
“看。”他捋起袖子,上面有些小红点。­
“荨麻疹?”­
“是呀,我刚来地球时,因为你的房间灰太脏而得了荨麻疹,后来你每天都打扫房间。”­
“恩,我会每天打扫房间?”­
我已经记不得上次打扫房间是什么时候。


面包店飘来香味,中间夹杂着奶酪的味道。­
“我喜欢红枣糕,奶酪蛋糕是毛茸茸喜欢的。”他说。­
“毛茸茸?”­
“算是,我的朋友吧,你不喜欢它,你叫它'四十厘米长的大老鼠'。”­
“大老鼠?!”­
“毛茸茸和我加入了河边鼠帮,后来因为我把小猫皮皮放走... ...”­
“小猫皮皮?乔奶奶家有只大猫叫皮皮。”­
“就是乔奶奶家的,它们要吃猫肉,我把小猫皮皮放走了,毛茸茸就和其他老鼠来咬我。”­
“好吓人!”­
我想想都觉得可怕。­
“我觉得自己快死了,你来救我,把老鼠们打得四处逃窜,尾巴断了,腿折了,有的连肠子都出来了。”­
“净胡扯。”我的胃在翻腾,看到老鼠我躲都来不及,怎么敢去打它们。


迎面走来几个打扮漂亮的女孩。­
“我也要穿裙子,穿高跟鞋。”他欢快地说。­
“你不是男孩吗?”我问他。­
“我是男孩呀。你让我穿你的裙子,穿你妈妈的高跟鞋,还有桃色的口红,你说这样是非常酷的。”­
“我做过这样的事情吗?”­
这是什么癖好。­
“虽然我觉得不舒服,但每次你都会笑个不停,你笑,我也很开心。”­
他的卷发被风吹得凌乱,脸上泛着红晕。­


广场上有座巨大的青蛙喷泉,走过那里时,他害怕地走在我的身侧。­
“怎么了?”我问。­
“它跟青蛙公主有点像。”他小心翼翼地说。­
“你吻了青蛙公主,然后青蛙公主变成真的公主,然后你们就结婚了。”我信口胡诌了几句。­
“它没有变成公主。如果,恩,如果它的脾气不是那样坏,我并不讨厌它。”­
“你吻过青蛙?”­
“我也吻过你”­
“......”


花儿真是可爱,我们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你喜欢什么花?”他问。­
“玫瑰!”­
我刚想说,他大叫着回答。­
玫瑰艳丽多刺又矫情,情人节时的玫瑰更是俗不可耐,但我仍然喜欢玫瑰。­
“情人节之后,我经常去翻垃圾桶,有时会发现干净又漂亮的玫瑰,我把它们都放在你的房间里。”­
他抬起头,一脸自豪。­
“睡在玫瑰花丛中?”­
这种感觉遥远而美好,我想抓住这感觉,头脑中却浮现--rose,译为玫瑰,也是rise的过去式。­


“它们都没有被真正的驯养。”他望着宠物店里待售的宠物。­
“但你驯养了我。”他的声音小而清晰。­
“我没有驯养你,你不是宠物。”我被他的话弄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不是朋友吗?”他眼中含着泪。­
“你别哭,我们是朋友。”我有点慌乱。­
“那你驯养我吧?”他问。­


你驯养了我吗?”他又问。­
“也许,是的。”我的回答模棱两可。­
“你看过 <小王子> ?”我问他。­
“你给我读的,这是我最喜欢的睡前故事。­
但是我必须毁掉小王子的星球,虽然那是个美丽的地方。”­
“为什么?”­
我一下抓住了他的肩膀,我的怒气让我自己也感到惊讶。­
“对不起!”­
我放开他,为什么生气,那不过是一个故事中的人物,一个故事中的星球。­
“你不要着急,虽然我的咒语能毁灭星球,
但是念咒语可以在下一秒,也可以在几亿年之后,以宇宙的生命周期来计算,这样的时间差并不大。”­
他认真地回答。­
“几亿年后,小王子和玫瑰早已不在... ...”我喃喃自语。­
­


“你住的医院里也有很多梧桐。”他说。­
“梧桐路医院?”­
三年前我生了一场大病,在那个医院住了一段时间。­
“你生病是因为我的缘故。­
几乎每一天,我都会提出各种任性的要求,如果你不理我,我就念那句咒语,威胁你要毁灭地球。­
你对我吼,咒我死。­
可是,危险来临,你总是拼命地保护我。­
那时你病得那样重,我却根本帮不了你,只会给你添麻烦。­
我下定决心离开,但我忘了说再见。”­
他握住我的手,这熟悉的温暖,打开了我心底埋藏的某个宝箱,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发光。­


­“啊----”­
我大叫一声,往前狂奔。­
“唉呀,等等我,为什么突然跑这么快?”­
“都是你,害我迟到!”­
“你要去哪里?”­
“去补课!”­
“补课干吗?”­
“不补课我就考不到好成绩!”­
“考不到好成绩会怎样?”­
“上不了大学!”­
“上不了大学会怎样?”­
“当不了天文学家!”­
“当不了天文学家会怎么样?”­
“不能整夜整夜的看星星!”­
“为什么要整夜整夜的看星星?”­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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