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冷若可
1
我二十七岁，准备结婚。
这个夜里,我的未婚妻正坐在我家客厅里和我妈妈一起讨论礼堂该怎么布置。妈妈忽然问我有什么看法。我笑笑说这是你们该考虑的问题。
说完起身去阳台上吹风。
今天晚上没有星星，真遗憾。月亮很耀眼，嗯，是的，耀眼。在我的世界里。月亮从来只配得上耀眼这个词。也许我有点词不达意？好吧，我是个理科生。尽管他以前一直说，亲爱的你真是文艺青年。
他的眼睛总是那样的亮。轻轻刮着我的鼻尖或者是拍拍我的额头。这个时候我总是特别习惯性地朝他笑，他也笑。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会亲我的脸颊或者是眼睑。闭上眼睛，他的唇贴上来，真实而温柔。
那时候什么都怕，什么都不怕。以为我们可以这样不管不顾。
认识他是在七岁。七是命运。这是我很久之后才明白的事情。十八岁那一年我们开始恋爱，二十岁他送的尾戒变成了结婚戒指。二十五岁那年我们非常顺其自然的，平静的，分手。
因为岁月轻而易举地侵蚀掉了我们的棱角，因为觉得好像我们之间已经熟悉到了没有任何热情去谈论感情，何况，我们都是男人。我们的相处模式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不再轻易拥抱，牵手。他不再轻易叫我：“亲爱的。”
他走的那天没有下雨，我开车送他去机场，然后在他下车之前说，分手吧。
他回过头来，温柔地看着我，说，好。
我是笑了的。那种我自己非常讨厌的笑。我说，金月夜。再见。他的样子被雨水变得模糊不清。终于我们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却还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没有搬回家里去住，晚上不抱着什么睡不了。在抽屉里找安眠药，找不到，扬声一句：“夜！你把药放哪了？”
没有人回答我，我只好自己起来去客厅找，找不到了就摔东西，不自觉地给他打越洋电话：“你把安眠药收在哪了？”
“……”他有时会反应不过来，过了会儿问：“又睡不着了？”
“嗯。”别跟我说什么喝杯牛奶，数羊……你没失过眠，你不能理解那样的感觉。越是告诉自己要睡觉却越睡不着，直到天光微明。最难熬的是，那些回忆会在夜里袭击你，打得你体无完肤。
“喝牛奶不行吗？”
“不行。”
“在你桌上。”
“啊？”
“在你照片后面。”
“你真会藏啊你。”
他笑，然后挂了电话。安娜对我们这样的状态表示无力。她说你们分手了好伐？表现得稍微疏离点成么？
我只能再帮她点一份提拉米苏，我要一杯咖啡。向后靠去。
她叫着：“你够了！失眠成这样还喝咖啡。”
“和咖啡没关系。”真的，就算我不喝咖啡，我还是睡不着。一个人好冷。
.
2
和小稀拿了结婚证那天，给他去了电话。他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骗你又没钱赚啊。”
“奸商！”他叫着“什么时候办仪式？我好去订机票。”
“……就最近吧。到时候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他应一声好便收线。我送我未婚妻回家。和她道别之后我去了金月夜家。就是那栋房子。我一直都留着钥匙。实在扛不住就回这里住几天。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扛不住什么。那天我一直靠墙坐在地板上，这是他一贯的方式。还爱着的日子，他让我枕在他腿上，轻轻抚弄我的头发。
“羽，羽……羽啊。”
“有什么直说。”
“没什么。就想叫叫你。”
我睁开眼，他俯下身来亲我，我推他”神经！”他嘿嘿地笑，又重新凑过来“呵。”
有时候抱在一起很久他不说话。我说：“我脚麻了，可以起来吗？”
他又搂紧了我“羽啊，谢谢你。”
“傻瓜啊你？”
“对不起……”
我去敲他的头。他也不躲。反而一副很严肃的表情问我，你爱我么？
“你说呢？”
“……”他眼里的光慢慢暗下去了。我去亲他的脸“我不爱你我凭什么让你动手动脚啊我傻吧。”
然后他的吻就霸道地落了下来。完全不给我拒绝的时间。
我手机响了。小稀说等下去她们家吃饭。我说好。她问我在哪里。我说我随便晃呢。她笑说原来总裁你这么闲。要不要帮我打扫？我说，饶了我吧。然后她笑。
你信或不信都好。上霞稀之所以愿意和我约会是因为我只穿白色的袜子。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正在抹窗户，她回身看到我。我笑了一下，习惯性的。
后来开始约出去看电影或者吃饭。我不习惯和洁癖相处。可是我们相处得不错。
再后来我跟她求婚，她说：“李哲羽你不爱我。”
“你什么时候爱过我呢？”我笑着反问。她爱的那个人和我爱人的弟弟纠缠不清这么多年。她又说，其实她都知道。她无所谓。她说，李哲羽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这就够了。
后来我跟她讲我和那个人过去的种种。
她问：“为什么要分开？”
“其实在不在一起对我来说只是个形式。我们熟悉到超越了亲人。该做的不该做的这些年也都做尽了。累了也就分开了。”
她喝完最后一口茶，说：“其实早就分不开了不是么？”
我一下子无话可说。
3
他回来了。现在坐在我的车里。他从布雷西亚买了把小提琴回来“礼物。”他笑着说。我笑笑接过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碰过乐器了。不过，难得他还有这个心。够了。
一路上他不说话。我和他找个地方吃了饭。他坐在我对面。想不到你要娶的是上霞。
“怎么以为我还要娶苏佑慧不成吗？”
“哈哈哈哈哈…………少来了。”
“就是嘛。”
“干杯。”
“干杯。”
大学的时候他喝醉了，拉着我到处找人说话“羽，嫁我好不好？”我一直说：“你醉了。我们回去吧。”然后那天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发生了关系。
早上我说的第一句是：我居然跟男人上OOO床了。还是和你，我靠。
他抱着我说：“老婆我们去领证好不？”
“想听我的意见吗？”
“……”
“滚。”
我的戒指是金月夜第一次打工挣来的钱买的银戒指。现在还在他那。
婚礼那天他把戒指递给我。
他说，Ti amo。
我能题听懂的就这一句。
我向我的新娘走去。我为她戴上戒指，我和她在众人的祝福里接吻。
4
“你看，新郎哭了。”
“因为太幸福了吧。”
5
兜兜转转。谁和谁在一起，谁和谁分开。
其实都无所谓了吧。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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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十七岁，准备结婚。
这个夜里,我的未婚妻正坐在我家客厅里和我妈妈一起讨论礼堂该怎么布置。妈妈忽然问我有什么看法。我笑笑说这是你们该考虑的问题。
说完起身去阳台上吹风。
今天晚上没有星星，真遗憾。月亮很耀眼，嗯，是的，耀眼。在我的世界里。月亮从来只配得上耀眼这个词。也许我有点词不达意？好吧，我是个理科生。尽管他以前一直说，亲爱的你真是文艺青年。
他的眼睛总是那样的亮。轻轻刮着我的鼻尖或者是拍拍我的额头。这个时候我总是特别习惯性地朝他笑，他也笑。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会亲我的脸颊或者是眼睑。闭上眼睛，他的唇贴上来，真实而温柔。
那时候什么都怕，什么都不怕。以为我们可以这样不管不顾。
认识他是在七岁。七是命运。这是我很久之后才明白的事情。十八岁那一年我们开始恋爱，二十岁他送的尾戒变成了结婚戒指。二十五岁那年我们非常顺其自然的，平静的，分手。
因为岁月轻而易举地侵蚀掉了我们的棱角，因为觉得好像我们之间已经熟悉到了没有任何热情去谈论感情，何况，我们都是男人。我们的相处模式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不再轻易拥抱，牵手。他不再轻易叫我：“亲爱的。”
他走的那天没有下雨，我开车送他去机场，然后在他下车之前说，分手吧。
他回过头来，温柔地看着我，说，好。
我是笑了的。那种我自己非常讨厌的笑。我说，金月夜。再见。他的样子被雨水变得模糊不清。终于我们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却还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没有搬回家里去住，晚上不抱着什么睡不了。在抽屉里找安眠药，找不到，扬声一句：“夜！你把药放哪了？”
没有人回答我，我只好自己起来去客厅找，找不到了就摔东西，不自觉地给他打越洋电话：“你把安眠药收在哪了？”
“……”他有时会反应不过来，过了会儿问：“又睡不着了？”
“嗯。”别跟我说什么喝杯牛奶，数羊……你没失过眠，你不能理解那样的感觉。越是告诉自己要睡觉却越睡不着，直到天光微明。最难熬的是，那些回忆会在夜里袭击你，打得你体无完肤。
“喝牛奶不行吗？”
“不行。”
“在你桌上。”
“啊？”
“在你照片后面。”
“你真会藏啊你。”
他笑，然后挂了电话。安娜对我们这样的状态表示无力。她说你们分手了好伐？表现得稍微疏离点成么？
我只能再帮她点一份提拉米苏，我要一杯咖啡。向后靠去。
她叫着：“你够了！失眠成这样还喝咖啡。”
“和咖啡没关系。”真的，就算我不喝咖啡，我还是睡不着。一个人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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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稀拿了结婚证那天，给他去了电话。他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骗你又没钱赚啊。”
“奸商！”他叫着“什么时候办仪式？我好去订机票。”
“……就最近吧。到时候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他应一声好便收线。我送我未婚妻回家。和她道别之后我去了金月夜家。就是那栋房子。我一直都留着钥匙。实在扛不住就回这里住几天。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扛不住什么。那天我一直靠墙坐在地板上，这是他一贯的方式。还爱着的日子，他让我枕在他腿上，轻轻抚弄我的头发。
“羽，羽……羽啊。”
“有什么直说。”
“没什么。就想叫叫你。”
我睁开眼，他俯下身来亲我，我推他”神经！”他嘿嘿地笑，又重新凑过来“呵。”
有时候抱在一起很久他不说话。我说：“我脚麻了，可以起来吗？”
他又搂紧了我“羽啊，谢谢你。”
“傻瓜啊你？”
“对不起……”
我去敲他的头。他也不躲。反而一副很严肃的表情问我，你爱我么？
“你说呢？”
“……”他眼里的光慢慢暗下去了。我去亲他的脸“我不爱你我凭什么让你动手动脚啊我傻吧。”
然后他的吻就霸道地落了下来。完全不给我拒绝的时间。
我手机响了。小稀说等下去她们家吃饭。我说好。她问我在哪里。我说我随便晃呢。她笑说原来总裁你这么闲。要不要帮我打扫？我说，饶了我吧。然后她笑。
你信或不信都好。上霞稀之所以愿意和我约会是因为我只穿白色的袜子。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正在抹窗户，她回身看到我。我笑了一下，习惯性的。
后来开始约出去看电影或者吃饭。我不习惯和洁癖相处。可是我们相处得不错。
再后来我跟她求婚，她说：“李哲羽你不爱我。”
“你什么时候爱过我呢？”我笑着反问。她爱的那个人和我爱人的弟弟纠缠不清这么多年。她又说，其实她都知道。她无所谓。她说，李哲羽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这就够了。
后来我跟她讲我和那个人过去的种种。
她问：“为什么要分开？”
“其实在不在一起对我来说只是个形式。我们熟悉到超越了亲人。该做的不该做的这些年也都做尽了。累了也就分开了。”
她喝完最后一口茶，说：“其实早就分不开了不是么？”
我一下子无话可说。
3
他回来了。现在坐在我的车里。他从布雷西亚买了把小提琴回来“礼物。”他笑着说。我笑笑接过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碰过乐器了。不过，难得他还有这个心。够了。
一路上他不说话。我和他找个地方吃了饭。他坐在我对面。想不到你要娶的是上霞。
“怎么以为我还要娶苏佑慧不成吗？”
“哈哈哈哈哈…………少来了。”
“就是嘛。”
“干杯。”
“干杯。”
大学的时候他喝醉了，拉着我到处找人说话“羽，嫁我好不好？”我一直说：“你醉了。我们回去吧。”然后那天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发生了关系。
早上我说的第一句是：我居然跟男人上OOO床了。还是和你，我靠。
他抱着我说：“老婆我们去领证好不？”
“想听我的意见吗？”
“……”
“滚。”
我的戒指是金月夜第一次打工挣来的钱买的银戒指。现在还在他那。
婚礼那天他把戒指递给我。
他说，Ti amo。
我能题听懂的就这一句。
我向我的新娘走去。我为她戴上戒指，我和她在众人的祝福里接吻。
4
“你看，新郎哭了。”
“因为太幸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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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谁和谁在一起，谁和谁分开。
其实都无所谓了吧。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