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对不起”的后一句，从来都不是“我爱你”。]
崔珉豪感冒了。发烧，嗓子还疼得厉害。……他请了两天假。
崔珉豪躺在门诊床上输了两天液。期间，他什么也不想，就盯着天花板看了两天，得出一个结论：
现在的自己，真真活得像行尸走肉一样。
两天之后，崔珉豪没去上班。
公司打电话催，他就干脆关了手机拔了电话线，直接用电脑写了份辞呈发到公司里去。
他想改变自己的生活。
……
感冒好得差不多了，崔珉豪出门买了一架相机——专业摄影的那种，进口的，挺贵。
可是崔珉豪觉得值。因为这毕竟是他实现理想的第一步。
——他想当个摄影师来着。
其实这倒也不是他最初的理想。小的时候，崔珉豪想做个足球运动员。他在校队的时候，踢的是前锋……他爱极了在球场上奔跑的感觉——自由，随心所欲。
可是球踢的时间越长，崔珉豪越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梦想是不切实际的。——他从小没受过专业训练，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其实这一点还算次要，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耐性踢一辈子球。他爱踢足球，但他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爱踢球。
崔珉豪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弱点：只要时间一久，不管曾经多么喜欢的事，再也勾不起他的一丝兴趣。……对人也是。
他想无拘无束。
他想自由，想随心所欲。
所以后来又想当摄影师。……倒也不是对光和影产生了什么兴趣，崔珉豪只是想为自己作环球旅行的打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个理想，他只跟金基范说过。
……
崔珉豪记得金基范告诉他：
[你要真去周游世界……那我就跟你浪迹天涯。]
……他说完就笑了。也许是觉出自己的话很琼瑶……不过目光却很笃定。
……
崔珉豪买了相机，又开始准备行李，订机票。
忙忙碌碌了几天，终于把一切都料理好了。
——客厅地板上的两份行李，茶几上的两张机票……他希望金基范能履行诺言，跟他一起走。
这一天傍晚，崔珉豪带上机票，把行李放进车里……准备去金基范家。
“哥！~”
——却在准备发动油门的时候听到一声熟悉。
“……泰民。”
崔珉豪开车门，下车。……他并不是忙忘了李泰民，只是想不好到底要怎样向他解释自己的这一系列在他看来的“反常”行为。
“哥要去哪里？”
李泰民除了气恼，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他意识到眼前的爱人是想玩人间蒸发……他猜不透目的和动机的人间蒸发。——事情很蹊跷，打从他打他电话总关机…又或者是更早的时候，事情就开始不对劲儿了。
他自然不知道崔珉豪已经做了怎样的决定。
“对不起，”崔珉豪说，“我欺骗了你…也同样欺骗我自己的感情。”
崔珉豪很冷静。他说完话就上车发动油门……
都没回头再看一眼。
路过便利超市的时候他停了停……他想了想，下车买了一袋软糖。
等到了金基范家，他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疯了一样地冲进去……他上楼之后拼命地敲金基范家的门，不能自抑地。
……可是敲了好长时间都没人开门。
崔珉豪一下子想起来，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号，平安夜。
今晚金基范公司里有个圣诞派对。
于是，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金基范——
“嘀”声响了很久，才有人把电话接起来。
“喂，您好，金助理在忙，有事请您一会儿联系他吧。”
“叫他接电话。”崔珉豪说。
“可是——”
“我让你叫他接电话！！”
……口气无礼又粗鲁。
“哦，哦……金助理~”
——崔珉豪听见那人喊了好一会儿，才有急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珉豪？有事？”
声音有点儿不耐烦。
“金基范，我爱你，我想带你走。”
崔珉豪说。
良久，金基范一句话打碎了所有的梦：
“珉豪，别傻了。”
“基范，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可是我现在——”
“对不起，”金基范打断崔珉豪的话，“我还有事要做。”
“嘀—嘀—嘀—嘀—嘀——”
…………
崔珉豪放下电话，走下楼去。他站在金基范家楼底下的院子里，看银白的月光泻了一地，映的像是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他自然而然地想到去年的平安夜，金基范抱着一只苹果面对着自己站着……苹果被用很好看的彩纸包着——一张梅红、一张金黄，映成妖娆色。金基范站在雪地里，洁白的厚厚的雪没到他纤瘦的脚踝。他的身影很单薄，像是来一阵风就能把他刮倒似的。
崔珉豪记得金基范笑着望着自己，单纯地幸福着。
那时候，金基范对崔珉豪说：
[珉豪啊，我真爱你爱得忘不掉了。]
5.[“笑，世界便与你同笑。哭，你便独自哭。”]
崔珉豪开了车，一路向机场飞驰。
他眼泪划了一个弧流下来，渗进心里去。
他买来放在车上的那袋软糖倒了。糖全撒了出来……全是金基范喜欢的口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