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你看！】曾经穿行九月，我的荒唐往事

那一天，我琢磨着，得想办法出去混几天，还得找一个保证不亏本儿的办法。没想到和穿行一拍即合，她说，来不及等那么久，周末就去长春重温当年大学旅程。我的天啊，幸福原来是这样的来了。转过天儿来，我在八楼忙着履行“图书上行走”职责的时候，她急不可耐的到处找我。纪委办的同志转告我，快走吧，穿行在客运站已经买好票了，马上就走，刻不容缓！我的天啊，我一分钱也木有啊，原来幸福来了的时候，也挺折磨人啊。
穿行在客运站里翘首期盼着，就在汽车马达轰隆的那一刻，我容光焕发的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那滴溜溜儿的小眼睛绽放着光彩，轻声的问我，你手里拿着是什么？我微微一笑，这是藏刀，从纳木措的扎西半岛带回来的，做一个护花使者，就是刀不离身。她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哎，害羞的女孩儿就是这样迷人，我的心都醉了，可我一文不名啊，我的心，又碎了。她嗤了我一鼻子，说，带钱出去混个P啊。我惊诧，奇怪，票从哪儿来？她说，有进城务工的农民工证明就好使，管理站给买的返城票。


这时候我才发现，穿行的着装是相当的朴素，小格子上衣，条绒长裤，黄胶解放鞋，红头绳儿扎了俩小辫儿，背着双肩式的编织袋儿，咋说是编织袋？不是女妆包？废话，这不在装农民么？那编织袋上明晃晃的写着：化肥。今天，穿行虽然没有胭脂打扮，也着实清纯的可爱。女人么，就是细心，塞给我一套发了白，飞了边而的，小号中山装和一双开了胶、断了底儿的白色运动鞋，靠，还用红油漆刷了个巨大的“√”！
我钻进洗手间换上，一出来，把对面的一个孩子吓的嗷嗷哭。穿行这不是有意损我么？——特给我一百八十斤的大体格子配了这么一套行头，佝偻着肩膀，裤脚短小露出腿肚子。她看我的脸色不好，问我咋了，我说，胃疼……！她嗷唠一嗓子又给孩子吓哭了，给我忍着！
和穿行出去混，想法非常好，设计很精巧，如果非要形容一下子，我要说，哎呀，天啊，跟别人出去玩要钱，跟穿行出去混真要命啊！好歹混上了车，旅客对我们非常友好，大概谁也没见过戴钻戒的女民工，也没见过我这样戴“美洲豹”近视镜的农民。要是在满清社会，那肯定就相当于乾隆下江南微服私访了，哎，算是叫这演绎了的古装戏给解了围。不然的话，人家就会说，走开走开，盲流儿，你想想，那是啥滋味啊，还盲流呢，离流氓不远了。


以前出去混世界的时候，我是一个打开枪机，枪口朝上斜插腰带上的魔王，可此时变成一个温顺的绵羊。其实我真的挺懂事还特绅士，轻声细语的讲着话，穿行耳朵塞上随身助听器——她说是MP3，我看是助听器。我们都乐和的不得了，一路手舞足蹈，策划着长春之行，车里随时就爆发出俩人旁若无人、肆无忌惮的笑声，突然又悄无声息，优雅的欣赏随路走过的五彩山脉。我随手一指，说那片湖泊是我最喜欢的，喜欢那里悠悠的白云，静静的湖水，黄灿灿的稻田和茂密的森林，散漫的羊群。


在车上就开始悄悄的打手语算计，怎么走路，怎么去吃，去吃什么，怎么跑单？我们在卫星广场下了大客车，悄悄溜进洗手间，我换了一套“劲霸”男装，穿行也换了一套深蓝色长袖儿体恤和喇叭牛仔裤，披散的长发随风飘逸。的士司机殷勤的接了我们，路上，司机问我，听口音是长春的，从哪儿回来啊。我说从深圳回来，穿行赶紧掐了我一把，提醒我不要多说话，说露馅了咋办。在解放大路附近的省文化活动中心停了下来，我告诉司机先等下，俩人一前一后进了五月花酒吧，从后门出来转道儿进了远东宾馆。哈，司机这个傻冒儿，等着去吧。
进了远东酒店，我直接就去了总台，让服务员开410房间，那丫头看我财大气粗、理直气壮那德行，也没多想，顺手就开了房间。我的天啊，真叫我猜准了，那个房间的客人没回来，写字台上留了个纸条给他朋友，说是去松花湖，两天以后回来，回身儿看茶几上也有一纸条儿，说是去净月坛那儿的朋友家住了，不回来了。天啊，我泪雨滂沱，有这幸运儿，去买上一期500万彩票儿啊。


为了不给宾馆找麻烦，我决定就这样凑和吧，让穿行睡这个来之不易的房间，我另找地方。一般来说，宾馆的备品房间晚上没人。什么？房间锁了？那怕什么，我是没有翻不了的墙，没有窜不上的房，没有开不了的锁，没有上不了的床。Hie，hie，hie，hie……
晚上的时候，穿行商量我去吃四川火锅儿，麻辣香鲜，价格便宜。我白了她一眼，说，谈什么省钱，丢不丢人？再说，是你有钱还是我带钱了？一路走走，在文化活动中心门口，我驻足了，傻傻的看了一会。她说你咋了，怎么沉默了？我向前一指，看见大楼北侧，莱茵河的牌子了吧，十年前，那里就是电影厅，我经常带着小花儿来看午夜电影。当时，最喜欢鬼啊神儿的片子，吓的她直往我怀里钻。电影厅还在，牌子还在，我睹物思人啊。
没想到穿行会吃醋，开始还损我几句，后来干脆闷闷不乐起来。当然，我知道这是不需要理由的，谁也不希望身边的人不能同欢取乐，心思却飞向远方。我没有了声息，脚步也不轻盈了，时不时的回头看那曾经夜晚流连的地方，我们在夕阳和秋风里静静的走着，她默不作声，也许是在回想她的当年故事。她忽然侧身向我说，我陪你喝点酒吧。我没说话，心存感动，毕竟是多年的同学啊，知道我这样的酒鬼在此时此刻没有了酒会失去了使劲儿得瑟的生命活力。哎，别人都以为我们水火不容，谁知道竟然是欢喜怨家。我的酒瘾上来了，想要控制，根本不行。


心理有了酒瘾，肚子也空落了很多，脚步加快向前，要不怎么说呢，欲望使人进步。走着的时候，我突然冒出一句话，说之前一个夜晚，梦见惬意了：就在办公楼电梯里，她问我，我一直哼唱的那首歌是唱给谁的？我木讷的说是给她本人的，好像惬意没听清楚，我冷冷的一字一板对她说，是，给，你，的，听不明白嘛？电梯开了门，我头也不回的走了——按说这样的八卦比较新潮，可穿行一点反映都没有。奇怪，奇怪，真奇怪，女人的心思怎么都猜不明白。我不敢继续说了，唯恐自讨没趣儿。毕竟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彼此尊重、互相照顾才能顺利度过各种难关。团队意识就这样产生了。
一路相安无事，不需几分钟就到了一个超级大饭店——川王福火锅城，哇噻，场面真大，光服务员就比俺白山市大街上的**多。服务员对俺俩是相当客气，引领到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小餐桌前，嘘寒问暖，端茶点烟。穿行说：“这顿火锅儿你请客吧。”我笑笑说：“好。我请你吃饭，然后你陪我走一趟，我要夜游长春大学。夜晚来临的时候，我会感觉无限的温柔，当我重新回头，也会笑看泪水和哀愁。”可我内心忐忑不安，不知道这样的说辞能不能哄穿行开心，以这样的浪漫情怀能不能营造一个晚餐的氛围。服务员被我的说辞逗乐了，捂着小嘴哧哧的笑：“大哥，大姐，你们是结婚纪念日吧，大哥，你真好。”我脑子一阵眩晕。
穿行真好。她拿起菜单儿，点的都是生菜、茼蒿、大白菜、水豆腐清一色。我笑着骂她，丢不丢人，啊？来这么大城市，进这么大饭店，这么多人给咱服务，你就吃点蔬菜啊，咋这么没品味呢！咱家后园子的土豆子大白菜多了去了，咋跑这里丢人。于是我继续点了个蛎蝗，一盘肥牛，一盘肥羊肥，嘿嘿，还有一盘夫妻肺片儿。那位看官说了，吹啥啊，训了穿行装了面子，可也没实际行动，就点了这么少的东西。我说啊，不管钱多钱少，不管官大官小，不管是否付帐，坚决不能浪费，浪费是和谐社会中极大的犯罪。


穿行答应晚上陪我重走爱情故地。走啊走啊，正当疲倦的时候，到了长春大学的门口，就是我在《琵琶新行——迎春曲》当中“他年聚首长春园，朝花夕拾谢迎春”所说的地方。我遥指新起的大楼说，这就是当年的校部旧址，周围曾经是一片松树林和灌木丛，当年，就算是数九寒冬，大雪纷飞，我也会和小花儿紧紧相拥三两个小时，热情融化了脚下冰雪，激荡着彼此的心灵。我曾经说，再过十年，和小花儿重走林荫路，会是什么感觉？可今天的夜晚，却是如此心情寥落。
穿行此时在这个与她毫无关系的地方，这里看看，那里转转，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年之前，轻松、活泼、快乐，虽然，她的白发丛生，皱纹淡描了，但那种经历生活的姿韵才是风华正茂，正所谓，穿行如歌略出文采，校园樱花儿远逊风雅。
我在校园寻觅和小花走过的路，倚靠的树，回想写过的情书，还有她那月光下的面庞。食堂，宿舍，教室，图书室，树林，小路。我指着一棵几个人才能怀抱的馒头柳说，这，跟前原来有石凳，是我此生第一次亲嘴儿的地方，那一棵倾斜欲倒的油松，是我们曾经拥抱着，靠着树干享受四季的地方，树冠里本来有一个鸟窝，鸟儿经常因为我们的热烈而半夜出行。
凡此种种，穿行淡定的看着，听我细细的说着，安然的享受这样秋风习习的夜晚，任风儿吹起长发迷漫了双眼。我说，这原来是管理学院，那个教师的中门里面，就是小花儿当年上课的位置，可现在面目已全非，变成了音乐学院听音练耳的地方。
这是一个怎样的周未啊，大楼里传出淡雅的琴声，还有那时髦儿的姑娘唱起狂热的摇滚，引得穿行驻足，透过门缝仔细的听，认真的看，有节律的扭动着不再婀娜的腰肢。穿行说，晚风徐徐，月光如水。这就是一个梦境，四周的车水马龙和流光溢彩，而置身于这样的校园里，简直是一种久违的逍遥。可那活力四射、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却让我们感伤，岁月无声催人老，何时再有少年狂？翩然如梦，偶有心痛。


吃就吃，不管风吹浪打，别人的饭馆儿，我闲庭信步，为了吃，俺愿意！作为一个男人，就是敢于激情冒险，敢于创先争优。新时代的洗衣粉儿，新时代的人儿，新时代的好男人冒险像串门儿。就这么随便溜达，溜达，溜达，哇噻，正好看见香格里拉，大啊，啊就大饭店不远了，老子今天就吃他了。
打定主意，顺道去了一个花店，随便晃了一下身形就摘了两朵儿花儿出来。穿行一个，我一支。还别说，花儿戴身前，咋看都有那么一种精气神儿，自己都感觉着喜庆。朝着香格里拉走的时候，特带劲儿。穿行看我那得意洋洋的尊容，问我还想要啥？我说，想要小解。穿行骂我，瞅瞅，就这点出息，在这高雅的地方居然想找小姐。我说，拉倒吧，俺一兴奋就尿多。
我们出来混的人，也是讲究成本的，这一次去吃早茶，吃多少倒不是问题，关键是很容易被发现，被一群屁股蛋子上别着对讲机，耳朵眼子塞着助听器的保安给逮着。这时候，我灵机一动，悄悄走到不远处一个宝马牛×5跟前，假装那是我的车，啪的拍了下后车箱，报警器嗷嗷儿叫了两嗓子，又回身儿拍了拍车门，围着车转悠了一圈儿，还随处查看了下，貌似很放心的冲香格里拉大门，大摇大摆走去。保安见着俺和穿行俩人，都必恭必敬的说，老板早上好！我随手往后一指，吩咐保安照看下我的车牛×5型宝马。
没想到哇，香格里拉大堂是如此的宽敞，如此的辉煌，为了不露怯，只能似看非看的浏览下，暗自涨了不少见识。门口站着几个礼仪小姐，问我们参加哪个场合，我只是冲她微微笑了一笑，她看见我们俩阳光灿烂，一身喜庆的样子，就直接把我们引上了扶梯领到了一个会场，打眼一看牌子就知道是“志勇先生和晓菲女士”的婚礼。我回身对礼仪小姐说，去，给我找个大红包来。要说还是大饭店好，超市里卖十块钱的A4大红包，人家是免费的。我从身后抽出一本杂志装了进去。穿行眼睛一亮，赶紧问我是啥玩意儿，从哪儿顺来的？我说，没啥，刚才路过报刊亭的时候，顺手拿来的《新婚导报》，送现金多俗啊，给之鱼不如送之以渔。 

我“嗨，嗨，嗨”了几声儿，朝新郎新娘直挥手示意，走到他们面前，深情的握手祝贺，随口吟诵到“星期六的早晨啊，清雾茫茫，香格里拉啊，富丽堂皇，寻遍众人在殿堂，原来有你们，幸福的帅哥还有美丽的姑娘。郎的眼神多幸福，脚步稳健，气宇轩昂，你看啊，是什么在闪亮？哦，那就是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我急急拼抢，就怕少看一眼美丽的新娘。风，吹来，纸鹤在飞，快乐无忌的孩儿在追。这一天是休闲的时光，我在浪漫的婚礼殿堂中徜徉，千人同乐，祝愿你们幸福安康。啊，你看那飘逸的婚纱，那玫瑰花瓣如雨，浸润了你们的面庞。我要美美的喝上一杯葡萄酒，我要为你们歌唱，你们看那一群未婚的姑娘在优雅的徘徊，就好像天使在飞翔。我内心有一颗快乐的种子，发芽儿了，在飞快的成长，她会变成稻谷食粮，她会变成晚餐热汤，无论你们多奔忙，都不要忘记，家是最浪漫的天堂，新郎会烹制最好的晚餐，新娘的微笑是最曼妙的时光，纸鹤在飞，爱人永相随。”新郎攥着我的超级大红包打着节拍儿，等我忘乎所以的表演完毕，新郎新娘示意大家欢呼一下，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十几个照相机，摄像机齐齐冲着我，我的天啊，我成主角儿了。


白酒没人喝，是辽源产的精装“龙泉春”，太诱人了。暗示带一个走，穿行乖巧的趴在我耳边说，怎么拿呀，让人看到不好，我又不喝酒，还得帮你背黑锅。我很委屈，好像全天下就我这么一个坏蛋似的。悄悄的说，委曲你吧，放女士包里，一般人不会在意的，再说，大家对我们这么熟悉了，偷喜酒是一个风俗，不犯毛病，完全可以理解。
临走的时候，穿行也没便宜我，说那叉子不错，很精制，平常市场上买不到，带一个走，算做给她的酬劳。我瞅瞅四周无人在意，就拿了一个擦了擦菜汤，塞在袜子筒儿里，又顺手把汤勺儿塞在另一个袜子筒里，正好成双儿配对儿。不敢和新郎新娘再打招呼了，那简直是一种犯贱。我一路带着这俩个硬东西，慢悠悠的走，穿行溜的倒是快，嗖嗖，两个身形就没影儿了。我骂道，着什么急啊，走的太快了，东西掉出来咋办？
既然穿行肯为了我冒险背黑锅，揣走酒瓶子，其他的活动就由着她方便吧。我陪她漫无目的，在大街上走，有的商铺播放着狼爱上了羊，什么一个猎人砰的一枪响，撂倒一匹狼，羊救了狼，狼发誓要一生无论风险为羊扛，羊说是宿命爱上狼。唱的我心理魔爪直挠，我控制，控制，再控制，刺啦，屁股上的口子又裂开了，哎，现在的假货真多，香格里拉的大米饭渣子儿咋怎么就粘不住呢？这个地方上哪儿找花草编花环啊。不由得感觉由大老板一下子变成了民工，人贵在自欺欺人！我就这么着儿吧，乞丐服也很酷，人家都在裤腿儿上撕口子，我这露出五彩的内里也算是独树一帜了。大都市的人就是好，无论怎么样，都可以接受你的标新立异。
穿行正乐和的要紧，扬言去卓展购物中心尽情购物，我的天啊，哪儿有钱啊？放心，车到楼前必有路，人到用时定有钱。哎，无论你说了多少，做了多少，想了多少，如果你无法满足女人的需要，一切都是徒劳。我说，穿行啊，稍等我一会儿，我一定满足你的需要。说完就消逝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穿行突然看见我回来了，手里攥着一沓百元票子。她惊讶的问我，咋弄来的？是不是身上带着信用卡？还是去打劫了？咋满身是汗水？要不要马上跑路？我苦笑着说，这是前街后巷拣矿泉水儿瓶、易拉罐子去了，半天就凑了一堆，大概能换几十块钱，同事拾荒的一哥们儿心眼儿比我多，专找易拉罐儿，当真佩服他拣破烂儿的职业素质。他问了下我的情况之后，感叹了下，断然把他的据点儿里一万多个矿泉水瓶子都捐赠给了我，拖去卖了。长春就是好，满大街都是金子。
穿行在卓展shopping时，是一种忘我的状态。可我的心在痛，如果我这一会在陪自己的女朋友就好了，可我只顾着自己出去疯，把她冷落在家里。我体帖地安慰穿行说慢慢来，不要顾虑我，其实在留意走过的窈窕女子，挨个儿和自己的女朋友比较，欣赏模特穿着的衣服，挨个和自己的女朋友比较，一会就在暗自忧伤。我感觉，失去了疯的力气。
穿行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总安慰我说，就一会儿啊，就一会儿，着急不？我说没关系，抗折腾，但，终于我耐不住了，说，哎呀穿行啊，人家逛街花钱，你逛街是要命啊，所说的一会儿相当于仨小时啊，还好没说仨小时，我看就是一辈子了，墨迹死俺的中国心了。买了一堆东西，我还纳闷儿呢，咋这么为我省钱，买的衣服不是露的就是透的，要么就是瘦的？穿行鼻子呲了我一下，说，知道个P，咋那么不会审美呢？放心，没用那些矿泉水瓶子换来的血汗钱，自己刷的卡。我气不过，埋怨穿行不给我谄媚的机会。再说，带了信用卡咋不告诉我？穿行坏坏的笑说，就要考验我，是不是耍花枪的人，还好，考核结果是优良。
她的东西我全部提着，吵吵要去吃涮肚儿，去梦巴黎喝午后咖啡，晚上吃越南菜，午夜去滚石音乐厅喝杰克·丹尼。穿行叹了口气，说，吵吵啥，卡里的钱全买了衣服了。我不由得说，怪不得，穷人乍富，大吃二喝三穿戴呢。


这哥们儿打开车门，唤我和穿行上车。在长春大街上嗖嗖的跑开了。我说饿了，其实俺在香格里拉没咋吃东西，那么大的场面，居然没上几个菜，俺的筷子运动了几下，就见了盘子底儿了。于是俺三个人去吉林大学运动场那嘎儿吃涮肚儿，喝华丹啤酒，可俺没多喝——出来混的人，不能酗酒，否则很容易出问题。接着俺三个人去莱茵河喝下午茶，穿行非要喝胡萝卜汁儿，哎，这没出息的家伙，要喝就喝蓝山咖啡嘛，俺家菜园子里的萝卜多了去了！！一边听歌手自弹自唱，一边感觉悲哀，真是悲哀，俺这前三十二年白活了，咋就没这么舒坦过呢？我假装腻味了这样的环境，走吧走吧，这样的地方和躺俺家菜园子里黄瓜架下拉二胡没啥区别的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相隔十年，把眼珠子瞪冒出来也不为过。俺当年应该是一个自私的人，以为回到长白山可以有一个安稳、体面的工作，做一个好男百家求的气派，如果去了北京，就等于死耗子一个，贫困百事哀。所以，那时小花告别了我，我送走了她，各奔前程。


可我不知道，大都市是公平的，给每一个人发展的机会，可以叫很多人瞬间发达起来。这哥们儿当年在长春游荡的时候，靠着过硬的台球儿技术，在南岭体育场那疙瘩赌球儿，没少放水坑了球迷的钱。当然骗钱是小把戏，后来钻进了会计师事务所，从一个不会会计分录的二流子变成了会计专家，再后来，混进了省国投公司，虽然那个老庙破产清偿了，可瘦死骆驼比马大，搞回收，清理回来不少别墅的产权，每年都去大连、深圳收房租，一个毛小子掌握了公司六百万收入大权，穷庙里的富和尚是也。只是近年发达了，有房子、妻子、孩子、票子了，球技也就荒废了，不然肯定钻进吉林省八强之内。但是投机钻营的本事与日俱增，说话也豪气了，办事也爽快了，财大气粗也就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