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为什麽,只是感到这世界霎时阒然一片。
我曾经觉得她其实是个普通人。只不过渴望普通女人的生活而又身不由己。这是十三岁时我对她的全部理解。我觉得她避世,厌世,无措,迷茫,都是因此而起——她想要随心所欲又做不到。可是还不止——不止这些。
我忘了嘉宝一直爱极了艺术。而她从未对自己满意过,所以一直在努力着。她说她每次去看自己的电影,没有一次是高兴地回来的;她站在镜子面前端详自己的脸,伸出手希望把眉毛提高些——最后失望地走开。
她一直努力着——可是没有结果。
那些这麽多年一直隐匿在她的眼中的那些细碎的光——争取与失败,希望与绝望,彷徨与颓废。这些年一直是她一个人在走这条路,她是个天才,再难有人能帮助她触碰另一个更高的高度。她想要纯粹的艺术。挑选剧本、导演、搭戏者都苛刻得过头——她想要她最钟爱的人物最钟爱的故事,想要抛开名利痛痛快快演一场绝世名作。她想要伟大,想要纯美,想要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可是要怎麽去争取?
这世界那麽地沉重,要怎麽才能不碾碎那些轻得飘起来的、纯粹的艺术?
在路的终端她拾到了她的结局。《双面女人》是她的收山之作。这些梦想被彻底粉碎在了她生命的第三十六年里。此后全部幻化为菲薄的烟尘。
嘉宝仍旧走着,不仅拒绝回头,还警告身边所有人不许回头。她是那麽地决绝,仿佛是要那些东西沉入时间之海永远消匿,或是被她遗弃在已经荒芜了的时间中,慢慢萎靡并凋败。
5.
嘉宝躲了五十年。住在这个世界的隔壁。像所有普通老人一样终了余生。
她说“我将一个人终了此生”。说的时候眼神飘忽,口气漠然,仿佛是漫不经心,又像是一种决绝。她是真的做到了忘却所有的过去。十多年前她仅仅二十一岁就拥有了一切——鲜花、掌声、赞誉云云,那麽她还会有兴趣再渴望什麽?
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是在那个夏天。窗外暴雨倾盆。我收集过几百张她的照片。从十多岁到六七十岁,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始终未变。
比如她的苍老。
那双眼睛,清澈到了深邃的蓝眼睛里面,几十年不变的就是那样的心情。仿佛是千秋万世的沧桑都沦落其中。沉静得像只鹰,而看去总有莫名的悲凉。
到底要以怎样的心情去诠释——她那样决然地让自己无可企及的辉煌驻留在三十六岁的结界口上,被时光掩埋,被世人遗忘,沦进名为过往的深渊中若折戟沉沙。此后那五十年的时间在世人看来就是苍白一片。而她只是自顾自地生活。再不会有人知道她为什麽要这样做。
那麽现在就已是千秋功过任人评说了吧?那麽所有的所有——悲伤的、盛大的、无奈的、不可理解的、无法言喻的——这些事情也就由它们荒芜并苍老吧。
她的心曾经是一座芜城。那些故事那些影像同城上微紫的空气一般影影绰绰。他们旋转并相缠,久久不散,唱她三世萧歌。
懂得麽。
-终-
-自评
这玩意儿纯粹是华丽辞藻堆砌,还有一堆逻辑不合理的地方。我看完觉得还没原先写她的那篇好。总归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语言控制能力(这话是个什麽意思- -)。我觉得我理解嘉宝,可是我没写出来。通篇看下来不知所云。
就这样吧我也不可能再改什麽了。